皓齒潔白,相貌英俊,平易近人……
上帝啊,我好喜歡這個人,就讓時間在這一刻停止吧。
沒錢沒吃的也好,破房子沒作為的父親也罷,隻要有這個人在眼前,一切都可以。
天剛蒙蒙亮時,何幸被耳畔溫柔的聲音喚醒。
“我要出去一趟。”
何幸睜開惺忪的雙眼,點頭。
他卻沒離開,一手撐着身體,側躺着俯身看他。
何幸懵懵地湊過去,他的唇就貼上來。
等人走後,再也睡不着了。
明明沒睡幾個小時,起床氣竟也煙消雲散,連給何永福上藥都覺得心情愉悅。
一夜過去,患處痛感更加明顯,何永福咿咿呀呀地問:“為什麼不給老子住院?”
“住院不要花錢嗎?”何幸說,“你錢都被人家搶走,隻剩下十五塊零兩毛了,買藥都不夠。”
何永福輕蔑地哼了一聲:“你不是很有錢嗎,給你爹花點還委屈你了?白養你這麼大了?”
“我哪裡有錢?”
“就憑你個小崽子還想騙我?”何永福皺眉,眸間投射出難得的精明,“來的你那倆朋友,一個穿着西裝過來的,他是不是很有錢啊?”
何幸翻找藥的手顫抖一下,故作鎮定道:“他是我老闆,老闆當然有錢,怎麼的?你想讓我預支薪水啊?”
“什麼老闆?”
“超市兼職的老闆啊,”何幸把藥扔到他手心,“你見哪個老闆跟你一樣,穿得破破爛爛滿臉流油啊?”
吃了藥,何永福又察覺出不對勁:“老闆還專門跑到你家來?你小子升職了?”
“全世界隻有你看不起我,不喜歡我。”何幸一字一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你這種狼心狗肺的人。”
何永福雖然不敢動,但還是能傾身甩過去一巴掌的。
他甩了甩手,懊惱因為腰疼,隻有手指尖堪堪劃過何幸的臉:“老子從小沒教育好你,敢這麼跟老子說話!别以為讓你照顧幾天你就能爬到老子頭上,說到底我還是你爹。你瞪什麼眼睛?還反了天想要打我啊?”
何幸把捂着臉的手放下來,舌尖抵了抵面頰:“那我就不伺候了!”
他奪門而出,何永福的罵聲在身後響起:“你特麼去哪?!你不伺候我誰伺候?”
“等周考濰伺候你!”他咬着牙說。
“你給我滾回來!”
走出樓道就是一陣凜冽的寒風,何永福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扯着嗓子喊:“别讓姓周的過來,我看見他就煩!”
何幸緊了緊外套,腳步加快。
草草和周考濰說了這事後,就給盛斯遇發了信息:【我回家了,不伺候他了。】
十幾分鐘後,盛斯遇回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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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的水波蕩漾,均勻向兩側鋪散開,像是迎風飄蕩的裙擺。
何幸從泳池中站起,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睜開眼,盛斯遇就站在台上,手臂上搭着一條潔白的浴巾,眼含笑意。
神奇的像是從天而降。
在看見他臉上的紅色印記時,笑容消耗殆盡:“又挨打了?”
何幸點頭。
雙臂按着池邊從水裡跳出來,盛斯遇将毛巾覆蓋在他頭上,輕緩地擦。
“怎麼回事?”
何幸講述了今早父子倆的談話,聳了聳肩:“你看,我就說被他知道你就要壞菜!這個人眼睛毒得狠。”
将長浴巾蓋在他單薄的肩膀上,指腹劃過紅痕:“下不了床還能打你。”
“沒想到……躲得慢了,”他早已習慣,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拿起西瓜汁喝了一口,輕笑道,“沒事,我叫周考濰去伺候他了!周考濰肯定能狠狠氣他一把。”
自從認識周考濰之後,他就逐漸被帶的活躍起來,不再一味忍着傷痛流淚。
跟鬼點子多的人在一起時間久了,他也變得圓滑不少。
“既然關系這麼僵,不如就斷了,”盛斯遇說,“反正你也不是沒有後路。”
何幸看着他:“你要養我嗎?”
“多一雙碗筷而已,”他輕輕捏他的後頸,又攬着他的肩膀一同靠在躺椅上,“況且你馬上就要工作了,還回去做什麼呢。”
何幸臉上的笑容斂起。
他說:“其實,我爸爸以前不這樣。以前他沒這麼愛酗酒,對我也很親和。以前他很上進,在工地幹活,動不動就背回來一包現金。”
“一包?”
“對!”何幸按着他的胸膛換了個姿勢,趴在他身邊,手掌撐着下颌,“就是一包,用紙包着的。可能那時候用現金結算工資吧,每一次他拿到錢都給我買很多好吃的和衣服,還帶我出去玩,後來……”
“後來怎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就搬家了,然後他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我再也沒見過那麼多現金,他也再沒帶我出去玩過。”
何幸的眉眼垂下,落寞道:“我情願他一直對我壞。”
這樣也就不會在被打罵的時候憶起從前,無數次燃起離家出走斷絕關系的念頭,也會因為那一點點甜頭而戛然而止。
雙腿翹起前後擺蕩亂踢,把臉埋進手臂之中,悶聲道:“我太優柔寡斷了。”
盛斯遇起身牽起他的手:“好了,今晚的飯菜應該會很豐盛,看看優柔寡斷的你最喜歡吃哪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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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猶如一張看不到邊際的網,結結實實地壓下來。
何幸卷着被子從床頭滾到床尾,他不想知道從晚飯到現在盛斯遇和張肆在書房除了工作之外還做了什麼,但總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動。
門刻意不關嚴,耳朵自動出走豎到門邊,不想錯過任何動靜。
書房内。
張肆阖上文件夾起身:“哥,那我先去睡了。”
推開門就見對面房間開了一道手臂寬的縫隙,瘦弱的青年背對着門躺在床上,蝴蝶骨呼之欲出。
他垂眼,下了樓。
吳超走進書房,關嚴了房門,依然壓低聲音說:“大哥,何永福這次進了局子,應該會被他找到。”
盛斯遇頭也沒擡:“警告你很多次了,以後叫我什麼。”
“盛總,”小超垂手道,“要不要我……”
“不用,”盛斯遇平靜道,“我先找到何幸,就已經比他領先一大步,要是再幹擾他,那赢得不光彩。”
分明他擁有赢的資本,就沒必要直視對手,那是浪費時間。
……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何幸閉着眼睛,抿緊嘴角。
床的另一邊微陷才轉身,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盛斯遇擰開了一個扁扁的盒子,指尖剜出一點膏狀物體,塗抹在他臉上。
認真又仔細,像個優雅的雕刻家。
抹勻後抽出一張濕巾,将指甲縫裡殘餘的藥膏擦拭幹淨後才開口:“消腫止疼的,今晚别讓這半張臉碰到枕頭。”
何幸的雙手悄悄從被子裡探出,纏繞在他的手臂上,五指插進他的指縫裡,與他十指相扣。
恨不得用膠水塗上,不掉一層皮絕不分開。
“昨晚沒睡好,這麼舒服的床我會睡得很死,萬一碰到了怎麼辦?”他抿唇,楚楚可憐地看他,“要不你留下來,看着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