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央衍聽到這話,神色微滞,旋即看着江停幽幽地道:“那是因為我沒有錢。”
江停微微怔住,感到些許尴尬,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
前去錦州堂的路上,江停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王央衍的神色,但隻是見她淡淡平靜,眉眼淡漠,姣好無瑕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有些心事,猜不出是什麼,但大抵是與近來的傳聞有關。
“若是小小姐因為天水國來使的事端煩憂,那大可不必,座上是絕不會讓小小姐有事的。”江停并不是喜歡把話藏在心裡的人,于是幹脆直接地問出口。
王央衍斜眸看了他一眼,眼底淡泊得仿佛像是秋山中的靜湖一般,無波無瀾。
她自然知道外面那些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聞,但她并未因此感到困擾,隻是另有情緒,此時聽江停這麼一說,隻覺他的話倒是與先前洛子眉同她說的一模一樣。
“我知道。”王央衍了無意思地笑笑。
江停察覺到她的笑裡帶了些許淡淡的冷意,還有幾分無奈與倦怠,卻失了許多嘲弄之意。
若冷笑不是為了嘲諷他人,那冷笑的原因何在?
或許隻是自嘲?但她為何要自嘲?
就在王央衍無所為意地往前走去的時候,江停心裡閃過無數個想法,眼裡多了些擔憂之色,追了上去看着她欲言又止。
這一次王央衍沒有多問他是不是有話要說。
兩人各有心事,很快來到錦州堂的二樓。
冬天的酒客自然是很多的,尤其現在還有着各種有意思的傳聞的情況下,許多口袋裡稍微有些錢的世家公子都來了錦州堂紮着堆談天說地,一個個興緻高漲,仿佛是半輩子沒有遇到過新鮮事一般,拿着近來流傳在陵川城裡有關于天水國來使在宴會上提出的請求作為談資。
他們說的興奮,一時沒有注意到話中談論的正主走了過來。
王央衍看了周遭哄鬧聲十足的幾桌人一眼,沒有過多理會,選擇性地忽略他們口中的話,徑直走到二樓裡聞溪午指定的包廂之中。
她很快推門而入,房中原本的一個喧鬧的人忽地察覺到有人來到,往門處一看,入眼所及便是一抹紅色,那人眼中閃過驚詫之色,頓時紛紛愣住,不敢多言。
其中的聞溪午似飲了些酒,安靜端坐在座椅上,看着王央衍微微一笑。
他旁邊那位公子自然是林深鹿,他向來都是與聞溪午形影不離的,見王央衍來了很有禮貌地站起來向她行禮。
王央衍向他點點頭,并未理會另外一個不認識的人的奇異目光,很是自覺地走過來,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稍稍瞥了聞溪午一眼。
“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你忘了,當初我們可是……”
聞溪午一笑,他正要說那晚二人一起在木舟上喝酒的事,但話還沒說完,便見王央衍微微挑眉,神色裡似隐有不喜,知道她因為最近的傳聞有些鬧心,他不敢過分打趣她惹得她心中不悅,便乖乖閉了嘴。
“是這樣的。”
聞溪午看了一眼旁邊那名正一腳踩在桌子上、姿勢豪放粗犷的年輕人,手上的杯子往桌上一放,悠悠地打開折扇朗聲笑道:“這位是白鹿洞的劉師兄,說是要同我拼酒,我拼不過他,隻好請你來幫忙了。”
話音落下,王央衍看了一眼那名白鹿洞的劉師兄,恰好此時對方也看了過來,那雙大眼朝王央衍瞪了回去。
不過半息,王央衍便将目光收了回來,問聞溪午道:“你為何要與他人拼酒?”
“且慢,莫非你就是那個王師妹?”
聞溪午正要回答,那名劉師兄豪邁粗大的嗓門恰在此時響了起來,隻見他的手往桌上一拍,頓時如驚雷驟起,險些把人吓了一跳,大聲喊出聲。
這位劉師兄的聲音粗糙,聽起來并不會讓人感到多麼舒服,反倒容易增添惡感,尤其還是用這種并未放給他人太多尊重的語氣。
王央衍沒有理會。
劉師兄自覺這師妹倒是個沒有太多規矩的主,就算他是其他學院的,但好歹同為陵川修行地,按輩分她該是要尊稱一聲師兄才是,但如今不先向他行禮也就罷了,他親自問話她居然也如此充耳不聞、毫不搭理。
他本就性子急、脾氣暴,正要發作,但又轉念一想今日的目的并不在此,便不願多有糾纏沖突,繼續說道:“聽說你如今才不過十七歲,卻已經達到了存真上境,遠遠勝過這世上的許多天才,實在是厲害啊!”
“隻不過你這麼态度高傲目中無人,未來想必也成不了什麼大器!”
劉師兄的目光自王央衍臉上及身上草草掃過一遍,忽然話頭一轉,沉吟着道:“看你這般似人如妖的模樣,像極了古曆裡描述的紅顔禍水,臉上嬌嬌嫩嫩,身材勻稱纖細,隻不過好看是好看,隻可惜……”
他停頓了一下,十分認真地确定說道:“隻可惜,我并不好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