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當母親和陸家舅母已有默契,誰料到十三哥一場劫難,竟要搭進她的後半生?
采菊掀簾子進來,叫後頭跟着的小丫鬟放下食盒,低聲訓道:“你少說兩句。家裡什麼氣候,再多嘴多舌叫人聽了去,可有好果子吃。”
一面心疼的看着顧玉曼:“娘子還沒用膳吧,我在咱們茶爐上下了碗銀絲面,娘子且墊補一口。”
過了晚膳的點,再叫廚房捅竈起火,不成樣子。
東籬不忿:“若在往日,不論多早晚,知道娘子沒用膳,還不都颠颠上來巴結,娘子要吃什麼,哪怕沒有也去現買。”,廚房那些小人,見風使舵。
采菊瞪她:“你且噤聲吧。”
主母心情糟糕,不叫晚膳,娘子錯過了飯點,就隻能回來墊補點心。多虧從前主母心疼女兒,叫耳房裡點個小爐子熱茶熱水,今日才能有碗銀絲面。不信去看各房各院,連十七郎君算上,哪個屋裡能在秋天點火爐子。
顧玉曼看着熱氣騰騰,銀絲細面,心裡想到她十一那年夏天。
暑熱難當,她貪嘴多吃了冰碗,到晚間不願用膳。母親聽聞後,不顧日頭,冒着暑氣急火火來看,好一頓數落,又吩咐廚房去做開胃山楂飲,教導她正在長身體,一頓不吃就虧欠。
自打外頭傳開流言蜚語,她心下惴惴不安,生怕父母把錯誤歸咎己身,每日茶不思飯不想。十三哥出事後,又擔憂,又害怕,每日以淚洗面,在母親面前還得強打精神溫言勸慰。攬鏡自照,已憔悴瘦削得像換了個人,府裡主子下人上百口,除了她的兩個丫鬟,竟無一人留意。
她在心裡冷漠想:書裡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又有說,‘金逢火煉方知色,人與财交便見心’,古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