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練武練傻了不成……”
蘇敏嘉無語。
“還有幾日就是臘八節……你沒發現族人都陸續回來?”
臘八節祭祖,乃是蘇氏傳統。天南海北的族人,無論身在何處,都要趕回淮陽,祭祖過年。稍遠一些,但沒有分宗的遠枝,無法一年一到,但每隔三五年,也總要派代表,來老家祭祖。
每年臘八節,是他們既期盼,又害怕的日子。期盼的是,遠道而來的族人們,總有禮物給他們。害怕的是,又到了一年一度被拉出去交際的時光。
若需要交際的是叔伯輩或同輩也就罷了,要麼裝乖,要麼攬着肩膀稱兄道弟。可怕就在于,他們幾個輩分高。每逢除夕,總有白發蒼蒼的老人,顫巍巍跪下給他們磕頭,自報家門“侄兒蘇某某”、“侄孫蘇某某”讨紅包。
“到年關了啊……”,蘇織一時恍惚。看了眼校場外,天空灰蒙蒙,樹葉早已枯黃飄落,零星幾葉,蔫蔫地,挂在樹梢,随風擺。
“榕城可有人來?”,她忽然想起,自己此前曾去信榕城,托他們尋訪番薯,不知是否有結果。
“不知呢。”,他搖搖頭,這種事兒,得去問阿娘。
“榕城年年來人,或早或晚罷了。”,隻是不知今年是誰,又有哪些新奇玩意兒。
蘇織吩咐小巧:“去問問嬸娘,若榕城來人,先來告訴我。”
“下午我跟你去跑馬,到晚間請你去八珍樓吃飯。他們家從京城新聘的大廚,做得一手好羊羹。”
因見蘇織興趣缺缺的模樣,他又道:“你不是愛吃他家燒子鵝和姜醋香螺,今兒隻管點菜,三哥會賬。”
“三兄發财了?”,他如此大方,叫蘇織詫異。
倒不是說蘇敏嘉小氣,隻他愛好鬥雞鬥狗,本就花費不菲,狐朋狗友也多,時常要出去吃茶交際,月錢到手就沒,時常要同兄弟們借錢。
他兩個是難兄難妹,每每借錢度日,年關再還。
蘇敏嘉嘿嘿:“我翻庫房,找出匣子榮昌扇,不知去年誰送的,賬上也沒記。趕巧今年榮昌發水,淹了好些地方,折扇送不進來,價高無貨,可不就讓我發财。”
“這都冬日了,誰還用扇?”,蘇織納悶。
蘇敏嘉一拍手掌,眉飛色舞:“還得多謝陸十三——季考前,我拉他去吃茶散心,随手送了把扇子,他拿在手裡頭,同我吃了頓茶,州學裡莫名其妙就人手一把榮昌扇。”
蘇織呵呵冷笑。
這東西人模狗樣,長得好皮囊,無論在哪兒,總能引起人們競相模仿。
說話間,蘇敏嘉變戲法似的,打後腰抽出把繪有紅梅白雪的榮昌扇,獻寶般:
“喏喏喏,三哥特地留了把應景的。”
她冷哼:“族人送禮,你有的,我會沒有?”
雖不知是誰送的,但隻要通透的,如這類大路貨,凡他們兄弟有,蘇織必然也有。
蘇敏嘉讪讪,這倒也是。
想了想,蘇織又改變主意,叫香芸:“收着。”,回頭賣個好價。
香芸恭敬雙手接過,棕竹扇骨輕滑,觸手溫涼。想着陸郎君曾經也握着這樣一把折扇,風度翩翩,引人争相模仿。她将折扇握在手中,手指漸緊,乃至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