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勢勁猛,怕是逃不過,且将此女當成擋箭牌,逃得出去再想辦法。
那騎眼中寒光更甚,勒缰急停,借身下戰馬仰頭嘶鳴四蹄淩空之勢,猿臂輕舒,手中長槍猛然擲出!
手未及觸上陸遐衣角,長槍如電呼嘯已至,噗嗤一聲洞穿胸膛,迅猛槍勢貫得那人不住後退。
血光噴濺如雨!
距身死和抓陸遐,隻在數息之間!
閃躲不及血光噴湧滿身,那人雙目猶睜,陸遐聽見他嗓子裡嗬嗬作響,似要說什麼,頭一偏徹底沒了氣息。
她劫後餘生,被滿身血腥熏得彎腰痛咳,撐在地上的雙手不自覺地輕顫。
那騎縱馬,通體黑亮神駿的坐騎似閑庭信步。
他策馬上前取回長槍,沒有看屍體一眼,不緊不慢挽了個槍花,從頭到尾不言一字,似刃的眸光寒光清湛。
雨中探究的目光剮得陸遐背後隐隐發痛!
他身後馬陣漸近,而後齊齊驟止,顯然在等他發号施令。
甲衣披血,戾氣翻湧!
雨幕中,他冷眼看了陸遐半響,提氣高聲喝道,“元英!”
“末将在。”馬陣裡馳出一個嬌小身影,英氣勃發。
“帶她走。”
“是!”元英利落下馬,奔到陸遐身側去扶。
女子委頓無力,唇色青白地坐在地上,臉上雨水、血水夾雜,一身泥濘不堪,額發下那雙眸子仍舊燦若寒星。
元英按令來扶陸遐,女子一身也不知道經曆了什麼,扣住她的手猶在輕顫。
她不知陸遐肩上有傷,手掌攙扶不慎碰着傷處,陸遐疼得眼前發黑,額際冷汗連連,未及言語雙膝驟軟。
冷不防她暈倒在懷裡,元英登時跳起來,“哎!怎麼暈了?…我、我才剛碰她!”
什麼都沒做她怎麼就暈了?!
“剛入城就有人投懷送抱了?”她身後數将哄地笑開,笑聲朗朗,淡去幾分肅殺軍威。
“不愧是小元!”
“真有你的。”
“可以呀!”
“閉嘴吧連旗!”元英狠狠剜了馬上笑得最兇那人一眼,探手撫上額際,取下背後披風,對為首那騎道,“她在發熱。”
“去尋大夫,安頓好再來彙合。”
“是。”元英以披風覆在陸遐身上,依言抱着她讓過馬陣先行。
“屍體如何處置?”那名喚連旗的将士馬鞭輕指地上黑衣人,探身看了一陣露出饒有興趣之色,“這個距離,還能一擊斃命,不愧是你。”
他膚色微黑,眼下數寸猶帶血痕,滿不在乎随手一抹臉上雨水,血痕便暈開。
那靜默英挺的男子冷然道,“一起帶走。”
連旗笑意更深,馬上抱拳道,“得令!”
他親自将那屍體拖上馬,不遮掩就這麼大剌剌地放在馬背上,另有一人輕馳牽馬而來,“甯知,上馬。”
連旗認得來人,細細看了兩眼道,“懷淵,你臉色不好,随小元去看大夫吧,入城還有軍務,病了可就麻煩了。”
“就是剛才淋了雨,不妨事。“
來人堅持,同窗多年知他性子,連旗不好勉強,“那等入刺史府,趕緊去換衣裳,端州多雨,小心染了風寒。”
“你也仔細你的傷。”
說起傷,連旗輕輕嘶了一聲,捂着肋下三寸,罵道,“他娘的,屹越這幫人跟瘋狗一樣!”
來人目光隻顧上下打量馬背上的屍首,半響有恍然之色。
“怎麼,你看出來了?”
“…莫非你也是?”
連旗一努嘴,悄聲道,“将軍最先知覺。”
“我說他怎麼……咳…”來人輕咳一聲。
連旗上馬扯缰,目露擔憂,大掌輕拍他肩膀道,“我說小淵子,大業未成,你可别讓一場大雨淋得身先死。”
那人聞言驚咳更甚,簡直要把肺咳出來,良久喘息過來,咬牙切齒,“小連子,你這張嘴能不能說點好的,怨不得小元要撕你。”
這話感情是在咒他,若不是相交多年知道連旗是什麼性情,非得抽他一頓不可。
“她敢?”連旗眉飛色舞,“你别忘了,上次交手她輸給我了!”
“上回是軍饷,上上回是匕首,這次又打賭什麼?”
“輸的人要給赢的人送一個月的飯菜。”
元英與連旗同期入伍,不知如何結得怨,兩人争強好勝,交手互有勝負。
此次原是元英輸了,難怪一路不給好臉色,連帶着他也遭殃。
連旗得色盈盈,“你沒看見她給我送飯的神情!哈哈哈”
來人搖頭,輕歎道,“你個大傻子!”
兩人分明半斤八兩。
“嚴懷淵,你别以為我聽不見你在罵我。”
“聽見又如何?你敢打我不成?”
“萬一傷了我,我讓将軍賞你一頓排頭!”
“……”
玄甲鴉黑,令行禁止,軍容整肅有序入城。
城内幸存百姓望見軍旗烈烈,大喜,紛紛奔走相告,“是齊朝神武軍!神武軍入城了!”
“天佑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