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此人那日,也隻道眼熟。加上你今日審靜雲,想是從她身上有收獲。”
沈應要開口,卻聽她繼續推敲,“…此人與靜雲相熟…又扮作香客遮掩…定然不欲人知曉他與靜雲的關系…你那日言語也說他聽起來與靜雲關系匪淺…關系匪淺之人”
腦中似有驚雷劈落,轟然炸裂,她愣愣開口,“難道此人是靜雲出家前的…夫君?”
她果然聰慧,沈應眸中贊賞之色愈濃,看女子靜坐再思。
是了…如此一來也就說得通了,此人與暗道下殺人的男子相熟,又與靜雲關系匪淺,加上他神武軍的身份,嫌疑不可謂不大。
“你那日怎麼與我說的,還記得嗎?”
“哪一日?”她挑眉。
“我們猜想黑衣人身份那日,你道靜雲夫君姓甚,可還記得?”
當日一切沈應還曆曆在目,是妙雲庵主告訴她,靜雲兩年前因家裡出了些事,無處可去方在靜月庵出家。
她擡睫,“夫家姓嚴。”陸遐見沈應神色凝重,不由問道,“這姓齊朝也常見,有哪裡不妥麼,難道是假名?”
他搖頭,語意慎重,“怪就怪在靜雲道此人姓嚴名路。”
嚴路,這名字怎麼像在哪裡聽過…陸遐一時怔怔。
等她想明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發麻,“嚴路不是已經死了?”
墜馬那日,在晏北之後駕車而來的車夫,便是嚴路!
那日若不是沈應随行在側,擋去多記利箭,衆人根本無法脫逃,陸遐猶記得雨中奔逃,從後追襲而來的利箭,至今想來心中仍有寒意!
而嚴路…沈應與其他軍士上前探過虛實,駕車身死的嚴路與靜雲的夫君嚴路,難道是同一人?
還是同名同姓?!
如果真是同一人,他藏在神武軍當中,又與暗道裡的那人相熟,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當日雨中奔襲,難道是嚴路引來敵人?
靜月庵暗道裡有屹越人,地牢屍骨堆疊,看樣子非一日能成,這其中也與嚴路有關?
心頭滾過種種設想,她不自覺咬唇,沒察覺将柔唇蹂躏得嫣紅,“可惜沒能擒住此人,否則一審便知。”
縱然心頭懷疑,可陸遐也不得不歎息,她與沈應并無實證,不能證明兩個嚴路便是同一人,單憑他出現在騎射比試和陸遐的一副畫像,也不能當成證據。
如今靜月庵一衆盡數拘起,嚴路更不會輕易出現,要查證怕是難如登天。
“如今要厘清的地方有兩處,一這兩個嚴路究竟是不是同一人,二哪個是真嚴路…我想…也有可能是易容。”
他這麼說,這個嚴路還有真假不成?沒由來怎會有這個念頭,陸遐略疑。
沈應與她說着心頭種種設想,以及靜雲所言慘痛身世,“隻是我一點猜想,沒有證據,已派了人去查虛實,往後再細說。”
“繞了一圈,靜月庵真相,還得從靜雲身上入手。”
一番說下來,源頭仍在靜雲身上,陸遐暗想。
靜月庵出現的嚴路與靜雲關系匪淺,聽聞失蹤的女子也是她幫着留心,殺屹越人的男子出現在靜雲屋裡,這其中種種,竟然都與她脫不了幹系。
這個靜雲…處處透着古怪,與沈應道的身世,又有多少是真?
就連她先前挑逗沈應之舉,也透着古怪。
說起古怪,陸遐終于想起一件被她遺忘的事兒來,“我此前忘了,赫連昭曾與我提過一事,說庵裡靜字輩的尼姑,原來少了兩個,一個叫靜知,一個叫靜海。”
這倒不曾聽說過,沈應聞言知意,“你覺着其中有可疑?”
“此話原是庵中一個叫無央的小尼姑所說,說兩人相繼病逝就葬在山上,可赫連昭後來再問,無央卻說記錯了。”
還真是意外收獲,生老病死原是天道,按理沒有什麼可遮掩之處,說是記錯更顯得欲蓋彌彰。
其中透着一絲詭異。
沈應沉思一瞬,心中已有決斷,“可知葬在哪處?”安州府的仵作按日子也快到了。
“明日我再詳問,屆時同你細說。”
“也好。”
沈應欲要讓陸遐早些回去歇息,餘光瞥見她尚在沉思,寬慰道,“進展還是有的,不必急在一時。”
陸遐随口應了聲,見他立在身側,邊走邊問道,“靜雲那邊,如果沒有新的線索怕是不會再開口,你覺着…用靜知和靜海試探靜雲,可好?”
“用兩人之事試探靜雲,也須等仵作來了再相商,關于兩人你我全然不知,貿然行事會打草驚蛇,再者”
他話到一半又停下不語,陸遐循聲望去,柔唇無聲問道,怎麼不接着說了?
她臉上猶帶困惑,不懂他因何停下不語,沈應真要忍不住歎息了,“難怪庵主後悔允你抄譯經文…”
這忙起來就不管不顧的脾氣,少不得讓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