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乎衆人輕看季蘭若,就算其混入上流社會,這禮儀氣度看上去就小家子氣,身上衣裳雖華麗卻不得體,并不适宜這個場合穿着。聽得男客那邊已是開始,這邊元晴公主卻還未出現。
這主人沒出來,做客的也不好先吃,有等不及的問一旁的公公,得到的是公主尚在等一位重要的賓客。季蘭若也聽到了,隻當等着這位是什麼大人物,自己靜靜灌了兩杯茶候着。
不多時,便有個太監領着頂轎辇過來,那位小公公忙迎上去接過宴帖,初驚詫了下,但還是硬着頭皮報了名諱:“清和郡主到!”
便見浮生從那頂團花簇錦的鸾輿鳳駕上走下,宛若仙女下凡。而那元晴公主聽見這聲兒後亦跟着從宴席另一頭出來,在見到那頂非自己派去的轎辇時,腦海裡想起先前那位不停問着她話的某人。看來,她得親自幫忙追下這未來嫂子才行。
衆人裡有些是見過世面的,曉得那位是假縣主,再看公主席那兒除了主座皆已坐滿,怕是真正的甯平縣主頂了清和郡主的名号坐在了裡面。季蘭若在聽到那熟悉的名号時嘴裡的茶噎在喉嚨處嗆着一大口,什麼?清和郡主?季浮生還有面皮來參加宴席?不過話說這宴帖不是在她這裡,季浮生又是如何進的城門?
浮生對衆人嫣然一笑,雍容閑雅矩步方行至主席處,對着仍在發呆中的季蘭若說道:“妹妹早上走得急,是不是拿錯了帖子?姐姐在家中找了好些功夫隻尋着妹妹的宴帖。”
浮生取出來的宴帖比之季蘭若手中的可就差上好些檔次了,明眼人一看便知有燙金刺繡的那帖更貴重些。可這兩人的身份,明顯是郡主比之縣主更高貴些。
隻有季蘭若知曉自己根本沒有什麼宴帖,什麼姐姐妹妹的宴帖,她被人騙了而已。
顧景淩适當出面,“既然縣主坐着這位子了,總不好讓出來。清和,我們坐那邊去。”她指着一桌偏僻的角落,正是原先季蘭若該坐的原位,剛好還空了三個位置。
這一看就是故意留下來的,偏偏其他人都看不清。
主席那桌其餘幾人本想着借着自己的家勢同太子殿下胞妹打好關系,日後太子殿下繼位自己也能順着元晴公主上位,現下被個冒充的庶女阻了路,皆瞋目切齒,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立馬推出去,換那兩位回來。
又不好明面上發作,今日是公主及笄壽宴,待會定能見着太子殿下,若是因此氣着走了更不劃算。于是這桌上的其他幾位俱同仇敵忾暗暗與季蘭若較真起來,不是冷嘲熱諷便是刻意疏離,希望能讓季蘭若自己主動離開。
她臉皮也有些厚實,反正元晴公主都沒攆她走,那她就繼續坐在這。不過,她還真想不到季浮生居然和元晴公主關系這麼密切。
宴席便由公主落座正式開始,原先幾位從未近距離見過公主的皆惶恐不安的坐在一邊,見元晴公主與清和郡主二人談笑風生,并無半點架子,話裡話外有時也會捎帶上她們幾句,漸漸有了好感,膽子大了些也敢說上幾句玩笑話,好生熱鬧。
旁的幾桌見公主并未因方才的事有半點不悅,也大着膽子湊上來敬幾杯酒。接近結束時,顧景淩湊近浮生耳朵處問道:“你同我哥,是什麼情況?”她需要确認下自家缺根筋的閨蜜心意,免得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她與清和自幼相熟,但是她哥貴為皇子,自不可與女兒家一道厮混,故而清和同她哥可以說毫無交涉,若是有,也就是前些陣子她哥由她磨着,代她向清和送了點禮。
浮生喝的有些小醉,“什麼什麼情況?阿淩,你在說什麼?”她面色酡紅,說話間吐露着淡淡的果酒甜香。
顧景淩止住她喝酒的手,“我都看見了,那輿車不是我派出去接你那頂。”皇子同皇女的座駕稍稍有所不同,别的人不懂也就罷了,她是常坐的主兒,怎麼會不清楚,又看見邊上那熟悉的公公,就知道她哥肯定早就有所安排,偏生還要叫她多此一舉。唉,自己可是同今晚的月亮一般亮呢!
“不是你接我,還會是誰接我?”浮生腦子顯然轉的和顧景淩不是同一處彎,“能有鸾車鳳駕的,不是你,難道是,莫不是皇上看中我了罷?阿淩,你可要救我!”
這一場宮宴下來,浮生已喝的有些醉了。衆人你一杯我一杯的過來敬酒,多數敬的是元晴公主,浮生仗着酒量好一一擋下了。再看天色已深,宮人們早早點上了宮燈,映的整座宮院暖意洋洋的。
浮生拉着顧景淩的手,醉意上頭有些感慨。從她那日醒來開始,便不停有人想要她的性命。自己的妹妹想害她,毫無幹系的卻處處助她,恍惚間又想起那個畫面,她的右手……
頭好疼,腦中像有什麼片段快速飛過。
她被人緊緊鉗制住,候在一處房間内,眼前的女子塗着血紅的丹唇一張一合,好像在同她說些什麼,對方打開對面的窗戶,卻見外頭隻站了一紅衣女子。外頭的風有些烈,她的衣裙被頻頻吹起,忽然間轉過頭,兩個人的視線相交,對方那凄涼的笑映入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