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石頭自己似乎是感受到了又一道靈力的注入,浮現出幾句話來。
“果然,察覺到這玉石有異時,我便猜這留的話需要我們二人均注入靈力才看得見。”
密密麻麻的字在一塊不過拇指大的玉石上顯現出來。
“兩位大人,自在那陰森可怖的樹林相見 至今已經許久,承受了諸多恩澤,阿忘無以為報,隻是阿忘難以再繼續等待,想要快些見到心愛的人。
對了,不知道阿忘是不是記性不好,竟然前兩天才想起了自己是一道分裂過的靈魂。
哦,也有可能是遇到了另一個自己我才想起來的,我猜,這也是我會被戾鬼上身的原因,真是倒了大黴了,怎麼就趕上出地府被那玩意給碰上了。
扯遠了哈哈,我要去尋愛人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待我了卻心願,定當再做報答,不過我現在好像不是很有用,我猜是因為我不完整……”
“可真是個碎嘴子,也不體諒體諒我們的眼睛。”
蠅頭大的小字真是看得宗钺眼睛疼,他面無表情地吐槽道。
“而且忘性也很大,”林沐澤單手一揮,茶幾上另一樣東西出現在他的掌心,“許可令沒有帶走……”
“我話還沒說完,你為什麼就把我帶走了,”待在新的小小的玉石裡,阿忘一臉的不忿,繼而表情靈動地生起氣來,“難道你不想讓大人知道我們的關系,不想報恩!”
早夏時分的陽光還不怎麼明媚,走在街道上的男人卻打着一把黑傘,傘下的面孔眉眼平靜淡漠,清俊的側臉顯現出幾分冷硬。
聽到阿忘的話,顧清歎了口氣,自阿忘重回世間,自己便有所感應,立刻尋來,隻是和阿忘重遇後,他已經數不清自己歎了多少口氣了。
“我是為大人們的眼睛着想,你不覺得自己留的話太多了嗎?”
“唔,”阿忘很容易便被說服了,“你說得有道理。”
“那來吧。”阿忘開始折騰起來,“先讓我出去。”
懷裡的石頭動個不停,顧清疑惑了,“來什麼?出來幹嘛?”
“合體啊!”阿忘面對顧清的木讷,驚呆了,“這麼多年不見,你不想念我嗎?我可孤零零夠了,快來快來。”
感受到阿忘的急切,顧清全身的動作都停頓了一瞬,作為理智的一方,他握緊了傘柄,一口回絕:“不想,不合,等着,找到妖再說。”
阿忘怒了:“混蛋,我看你就是膽小、害怕。”
顧清放松了些許自己握緊傘柄的手:“别開玩笑了,情感基本都在你那邊,我沒有這種情緒。”
還未待阿忘再開口,他繼續道:“你不是已經輪回轉世過很多次了嗎?怎麼又赤裸裸地回來了?”
阿忘愣了一下,記憶突然回到幾百多年前,他懵懵懂懂出現在人世間,錐心的痛苦讓他無法承受。
他号啕大哭,隻想遠離,痛到極緻,又産生了深深的怨。
“孟婆湯味道不錯,”阿忘開口,語氣幽然空靈,“你知道嗎?孟婆本已踏出奈何,但我每次喝的,都是人家做法親熬。”
有輕風吹來,将握傘人的手吹得偏了一些,不知泛起了誰心底的漣漪,阿忘的聲音繼續傳來。
“可我總是世世渾渾噩噩,顧清,你說說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那樣對我呢?”
靜靜聽着的顧清将半垂的眼簾微微擡起,透過傘沿望向遠方,懷裡的石頭一點點浸潤了,他長久不曾言語,隻任由自己靜默地行走在人來人往之中。
突然地,他又頓住了。
石頭裡的自己不知又想到了什麼,開始散發出戾氣。
“你冷靜一點。”顧清無奈了。
“冷靜不了,”傳來的聲音裡滿是怒氣,“我生氣了,忍不了了,我……”
“可是,”顧清沉聲打斷了阿忘的話,“有一年漫山遍野開滿了桃花,他站在那裡回頭望過來的樣子,很美。”
戾氣瞬間消散了,再開口的阿忘,語氣裡帶上了十足的羞意。
“他站在桃花林下,清溪河畔,碧草深處的樣子,都很美。”
被傘沿半遮的下半張面孔上,一直繃直的唇角緩緩勾出了一個弧度:“說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