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钺近前，低蹲下身查看那幾株妖的傷勢，偏頭道：“靈藥成精不易，下手還是要悠着些。”

語畢，他迎着怒不可遏的目光，一手一個小朋友，把他們都捏暈了。

顧清：“……”

受教了。

“大人，大人，看這，看我，”靈石上的禁言符悠悠然落下，阿忘張口道。

“看你做什麼？”宗钺揮手将藥草精移至一棵樹下，蓋上了結界，“你個碎嘴子，許可令也能忘了拿，還要我給你送過來。”

顧清低頭，他發現阿忘竟又是醞釀着要哭了，頓時感覺這樣的自己有些丢人。

“别逗他了，”林沐澤伸出手來，一枚淺綠色的令牌緩緩浮現。方形的令牌長寬均不過兩寸，四周繪制着精緻的流雲花紋，深色的“令”字印在其上，透露出莊重而古樸的氣息。

阿忘自靈石内飄出，許可令重回他的掌心，望着林沐澤，他驚喜道：“謝謝大人。”

宗钺起身，确定阿忘的魂魄凝實了不少，好奇道：“所以你是怎麼把許可令扔下的？”

阿忘回頭望向顧清：“還不怪顧清突然出現，我太激動了，一個手抖，許可令就掉桌上忘了。”

宗钺笑了：“那你還真是不容易呐。”

阿忘點頭：“是啊是啊。”

宗钺：“……”

暮色将近，顧清眼見阿忘又想開口繼續聊，上前一步。

“阿忘性子，”他停頓了一會，似乎在想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另一半自己。

“單純。”宗钺好心替他接了一句。

顧清又是一頓，開口道：“感謝二位大人相救照料，日後若有機會，顧清定當報答。”

随後深深作了個揖，阿忘見狀，忙跟着一起彎腰。

宗钺垂首回禮，再開口帶上了幾分正色：“你魂魄有損嚴重，再不重歸一體，恐怕少不了魂飛魄散的下場。”

顧清半晌不言，望向看着自己的阿忘，輕聲道：“再等一等，我在等一個合适的時機。”

半晌一言不發的林沐澤輕聲開口，沖着顧清的方向：“我曾經在冥河河畔遇見過一個特别的靈魂，他的眼角與下唇，都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顧清毫無波瀾的眼睛聽到此處頓時泛起了漣漪，仿佛漸漸擴散開一圈一圈的水紋。

“妖死為鬼，本也難見，他不喝孟婆湯，不入輪回，告訴我要找一個道士。”

顧清眼眸始終半垂，卻迅速擡手，精準按住了阿忘的後頸，将正要大叫的他捏暈了過去，收回了靈石中。

一旁看着他一連串動作的宗钺：“你學得還挺快。”

顧清不言，半晌，再次對着二人彎腰，語氣沉沉：“感謝二位，顧清有要事在身，有緣再見。”

語畢，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樹林裡。

“想來阿忘，是顧清分離出來的悲喜哀樂，深情愁怨了。”

并未阻止顧清的離開，宗钺一手開陣，又偏頭對林沐澤道。

林沐澤靜立在他的身邊，點頭回應。

“你突然提起的那隻鬼，難不成就是顧清輪回幾世都忘不了的愛人？”

陣法開啟，二人不過邁步的距離，便回到了家中，宗钺拉過林沐澤的手，尋問道。

“也是難言的巧合，”林沐澤任由他把玩自己的手，看着他目光中的好奇，柔聲道：“一天之内，這對分開了數百年的戀人，居然一前一後與我們産生了交集。”

“一前一後？”宗钺略作思索，“冥河鬼是你今天下午去見過的朋友？”

林沐澤輕輕點頭。

“那還真是巧了。”

此時，陽光已不似白日裡那般熾烈，它收斂了刺眼的光芒，變得柔和而溫暖。

天邊的流朵已被夕陽點燃，将整個天空裝點得如夢似幻，城市的燈光開始星星點點地亮起，與天邊漸漸黯淡的餘晖交相輝映。

顧清放下傘，安靜地行走在街道上，人流中，阿忘在靈石裡靜靜地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