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她好像聽到那個噼啪碎裂的聲音。
衛甯兒驚愣地看着眼前牛高馬大的男人,這種記憶中在那個從小闖禍挨罰無數的小男孩身上都沒見過的情景,竟然出現在眼前,說不震驚怎麼可能?
向雲松,他居然……
她的心好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揉捏了一把,一陣酸軟的震顫。
“向雲松……”她柔了聲音,雙手去扶他的雙臂,“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
“别給我顧左右而言他!”向雲松轉回頭來把發紅的眼睛瞪向她,變調的聲音拔得很高,“自己把衣裳脫了,我要睡你!現在就要!”
“……”衛甯兒呆愣着徹底無話可說。
男人明明一副崩潰受傷的模樣,卻撂着這樣粗野無理的話語,該說他是瘋了,還是說他退回到小時候那個一把推倒她,然後瞪着兩眼警告她“不準叫我弟弟,也休想我叫你姐姐”的小男孩了?
“快脫!快!”向雲松大喊着催促了一句。
衛甯兒無措的心裡湧上委屈與酸楚,怎麼會弄成這樣?他把她當什麼?把這件事當什麼?
可她現在又能說什麼?孩子她想要,他又是那麼個在她面前一定要做大男人的男人。好像除了聽命,說句“知道了”,于她沒有别的選擇了。
沉默着,她慢慢将手向着自己腰後的裙結伸去。
向雲松望着那微蹙眉頭下泛紅的眼中好像墨汁入水一樣迅速洇開的委屈傷感,心裡迅速而起一陣無力。
又來了,又來了,這就是讓他無數次退卻甚至潰敗的東西。衛甯兒,她就是有辦法,讓他一次次隻能望而卻步,即使氣沖上頭決定了要撒一回潑,到頭來也還是被她輕松勸退。歸根結底他氣的其實是自己。
雖然這麼想着,但該起的變化還是迅速在起,他看見自己伸手拉住她去解裙帶的手,聽見自己低聲說了句,“我去洗浴。”
火苗在竈膛裡舞蹈,熱水在飯鍋裡吟唱,男人坐在浴桶裡兀自生悶氣。
衛甯兒坐在竈後的小闆凳上,越過竈梁看天色,想着要不要燒得慢些拖延到天黑,不然這大白天地實在太……
但實際上她還是手腳麻利地往竈膛裡添柴,盡快把兩大鍋水燒開。好像有種不能欺人太甚了的感覺,盡管仔細想想,好像她才是被欺負那個。
可當向雲松最終還是止住她脫衣的手,自己說要去洗浴那一刻起,她心裡就不一樣了。說是投桃報李,也不為過。
很快水燒開,送進浴房,向雲松開始清洗。衛甯兒見縫插針地還是把晚飯做上了,可能是為了避免緊張尴尬,讓自己有點事做。
不過奇怪的是,向雲松進了浴桶之後洗得一點也不快,慢條斯理地好像并沒先前表現得那麼急。
等他出來後,竈上飯已冒出熱氣,衛甯兒試探着問他要不要先吃飯,他也不置可否。
不置可否那就是可以了,衛甯兒自作主張地把飯菜布上桌,向雲松果然坐下來沉默地吃飯。雖然這晚飯做得早了些,但吃完了,剛剛好掐到太陽下山的點,總算不那麼有白日宣淫的感覺了。
衛甯兒飯吃得很快,之後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洗刷完碗筷,接着把自己扔進浴桶。
不過她可不敢跟向雲松洗得那麼慢條斯理,男人已經進房坐到床沿,床邊燕雀銜枝的銅燈架上已經燃起燭火,透過紗帳可以看到他背對自己坐着的身影。
今時不比往日,她不能再拖延一點點。衛甯兒就跟打仗一樣,最快地速度把自己洗了一遍。從浴桶裡出來,她穿上事先選定的水粉色絲綢抹胸和同質色小褲。
然後把長發挽到胸前,梳順了挽到後腦上,用那根木簪别住。之後找出那些從前淘春烹完她後用過的蘸料,抹了少量在腕間、頸項和腳踝。
最後她松松地披上一件從前在房内穿的淺黃色碎花長衫裙,系上腰帶。想了想又把腰帶抽開了重新系,這次她隻系了個單結,保證一抽就散,甚至不用抽,隻要一拉衣襟就散。
她的心在嘣嘣跳,扮成這樣肯定是超過求子的範圍了,可一想到從小彪悍傲嬌的男人今天都掉了那麼珍貴稀有的東西,她就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麼。從小想做而一直沒做成的他的姐姐,她今天特别有做的感覺。
拐過大床床尾時,她還是不可避免地緊張了,但男人坐在那等着她,除開求子,就算隻為完成成親最重要的儀禮,安撫她的丈夫不知為何暴亂的身心,她都責無旁貸。
踩上腳踏,她在向雲松面前站定,深呼吸了一下,慢慢伸出手去。
她的左手搭上他的右肩時,向雲松聞到了幽淡的香味。這個味道不陌生,好像之前聞到過幾次,每次都跟這件事有關。
一時間,他感受到了什麼,衛甯兒果真拿出誠意來了。
衛甯兒把另一隻手也搭上他的肩膀,就那麼站在他面前。她其實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向雲松沒動作,她就開始無措,這是要她主動了,她該做些什麼?
腦子裡電光石火地擠進來一些畫面,好像坦誠那晚,她就是這樣把向雲松按坐在床邊,然後……
忽然又想起之前向雲松命令她自己脫衣裳。淘春也說過,要是少爺不動手,那就要她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動手。是了,她總算想到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她收回右手,很幹脆地扯掉了剛系上去沒多久的腰帶。那件絲綢碎花長衫裙一下子就從肩頭落了下去,挂在她搭在男人肩頭的手臂上。
向雲松開始意外,這個時候也想起來那晚,衛甯兒就是這麼站在他面前,把他想要做的活兒搶幹了個精光,然後扔給他一個自以為天翻地覆的驚雷,想要一舉吓死他。
原本尚有些憋悶的心開始變得激動,他伸出手去摟住眼前人的腰。衛甯兒的皮膚從小就以細膩著稱,當年他看着她脖子就能一路想到她的腰。
他雙手在她腰後交疊,望着她露出來的平坦肚腹和上面一掌寬像片樹葉似的布料發呆。衛甯兒看他有了行動之後又停住,設身處地一想,這是在嫌她動作太慢太少了?
她福至心靈,果斷伸手摸向胸口小布上的帶子。是了,他說過讓她自己脫衣裳的,這是在等她繼續自己動手呢。
向雲松眼見她這個動作,在心裡罵了一句,笨女人做過頭,又要搶着幹他的活兒了。
他迅速站起來,右手摁住她的手,“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