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已經熄了燈,程翹言在樓下等着。借着月色,程翹言能看到吐出的哈氣。自己玩了兩分鐘後,程翹言接到了時全毅的電話。
“我們在這兒。”時全毅敲敲玻璃門,看程翹言走近,朝他招了招手。
“凍死了,晚上這麼冷。”程翹言兩步跳過去,卻發現門已經鎖上。
時全毅朝他做了個“噓”的手勢,說:“哎哎哎,别開門,門鎖了,動靜太大再給宿管吵醒了。”時全毅指了指右邊,“從那邊窗戶翻過來。”
這麼麻煩!早知道不離家出走了。
沒有退路的程翹言隻好聽話地走到窗戶邊,喬楚和時全毅把窗戶打開,蹲在兩邊。
“你翻吧,我們扶着你。”
好在程翹言身手不錯,一樓的高度輕松拿下。
倒是喬楚和程翹言,不像要扶他,更像要吓他。
“你們倆就打算這麼扶我?”
“這不過來了嘛。”
程翹言跟着他們上了樓,上鋪還有個位置,床是鋪好的,那同學後面搬回家住,東西也沒拿走。便宜了離家出走的這個,連硬床闆的苦也不用受。
時全毅分了條被子給程翹言,“湊合一晚得了啊。”
程翹言嘴硬道:“我打算常住的。”
已經睡覺的同學被吵醒,沖他們喊了句:“快點睡覺吧!”
這才消停下來。
程翹言并沒有瞎說,他是真的準備和媽媽長期戰鬥。當然這個長期,是長到他去參加藝考前。畢竟如果沒有他的“出道基金”,拿什麼去北京參加考試?
程翹言買了些洗漱用品,在學校住了一周。
這一周,初一至高二年級,都在熱火朝天地準備元旦晚會。隻有高三和往常一樣,死氣沉沉。
能怪誰呢,誰讓高三壓力大任務重呢。
程翹言找到班主任,問他:“晚會可以不辦,能不能讓大家一起唱個歌慶祝新年啊?這可能是大家一起過的最後一個新年了。”
班主任罵了他一頓:“你可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自己心亂飛你還準備讓全班一起飛啊。哪有什麼需要慶祝的,等全班都考上大學,我給你們開個包間讓你們唱一整天行了吧。”
想要運動會,想要社團大會,想要元旦晚會,還想要冬至包餃子,那你還要不要高考啦?
隻要搬出“高考”二字,就可以取消高三生的一切課外活動。
周六,調休,全校都在上課。不同的是,他們上完休三天,高三生上完休一天。
從中午開始,樓下就開始制造噪音,搬桌子椅子的,調試音響的,排練的,打鬧的。
連老師都有些動搖,不然讓高三生也樂呵樂呵?主要是,亂成這樣也沒法學習啊。
有幾位心軟的班主任,幹脆拿着U盤,進到班裡,取消了下午的課,給學生放起了電影。
喬楚他們就沒那麼好運了,班主任竟然還用前兩節課考了個試,說要測試成績之餘,看一下同學們的抗幹擾能力。
直到數學老師進班,看到教室裡每個同學都蔫巴巴的,沒有一點精神。她把手裡的書放在講台上,說:“兩節課都自習,你們随意安排,隻要别把你們班主任招來就行。”
班上的同學們分成兩派。一派真當自習上,繼續寫卷子;另一派當是下課時間,搬着凳子去找好朋友聊天。
第三節課下課,程翹言的隊友從高二爬到高三樓層,進了班,把吉他拿給程翹言。
他疑惑道:“程子哥,你們高三不是沒有元旦晚會嗎?”
程翹言淡淡地說:“唱個歌不需要晚會。”
上課鈴響,教室裡安靜了些。
程翹言抱着吉他走上講台,和數學老師說了幾句話,數學老師便搬着書走下講台,坐在了程翹言位置上。
程翹言“咳”了兩聲,說“我給大家唱首歌啊,一首改編版的《新年快樂》。”
“祝你新年快樂,祝你新年快樂,祝你新年快樂,祝你新年快樂”
效果挺好,唱到第二句時,就已經有同學跟唱,最後一句時已是全班大合唱。程翹言又重複唱了一遍才停。
“還有誰想唱歌嗎?我來伴奏。”
幾個活躍分子争先恐後沖上了台,“我來我來!”
程翹言坐在一旁指揮,“一個一個來!”
最後四十分鐘,也算是趕上了元旦晚會的節慶。
喬楚坐在台下,給每一位唱歌的同學鼓掌。
數學老師挺喜歡喬楚,曾經鼓勵過喬楚,也不要總是一個人,多和同學交朋友,心态積極了,對學習也是有幫助的。
但喬楚好像沒聽進去過,仍是獨來獨往。
在數學老師眼裡,喬楚以前一定是在這種時候也毫不在意,埋頭寫卷子的人。現在的改變一定離不開講台上彈琴那個人吧。
下課前,數學老師對喬楚說:“喬楚,新年快樂。”
“謝謝你老師,也祝你新年快樂。”
鈴聲響起後,還有一些同學不肯回家,唱到了天黑。
班主任進來瞄了一眼,沒說話,走了。
短暫地寂靜了半分鐘,程翹言又彈起了吉他,邊唱邊伴奏。
結束時,程翹言回到座位,喉嚨冒煙,聲音沙啞。
他拿出水杯,空空如也。
喬楚遞上了自己的水杯,程翹言說了句“謝了”便打開水杯往嘴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