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長汗毛,蚊子咬你很正常,記得噴驅蚊噴霧。”
“沒帶,學校賣的那些我都過敏,都有什麼……”
這時,遠遠地傳來一陣騷動。
季少虞分神去看,淩一在電話那頭問他怎麼了。
“不知道,好像有什麼人來了……我去看看啊。”
“嗯,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季少虞把手機丢包裡,往前走了幾步,歪着腦袋看向拐角。
走廊裡,京港大學的校長和一衆領導,正給一對中年男女介紹着場館設施。
男士西裝革履,器宇不凡,挽着他的女士更是氣質高雅,米白色套裝和成套澳白首飾很是襯她。
“更衣室有點小。”女士随口說了句。
校長立刻點頭附和道:“我們也正有擴建的打算。”
“擴建?有味道的啦,寶寶每天在更衣室待那麼久,會熏到的。”女人說。
“嗯,那就再修個吧。”男人點點頭,看向身後的助理,“你跟校長對接一下。”
校長:“修個更衣室嗎?”
男人:“球場。”
校長:“……”
趴在更衣室門邊偷看的京港球員大為震撼。
“小魚的小姨和小姨夫真是壕無人性啊!”
“開什麼玩笑,他小姨夫可是沈江!沈建集團的那個沈!”
季斓清拿出手機看了眼,秀眉蹙起:“寶寶電話怎麼一直占線,還不回消息。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話音剛落,季少虞出現在了走廊的另一端。
“寶寶!”
忽然,季少虞跑過來緊緊抱住了她。
“小姨,我在家裡待不下去了,舅媽欺負我!”
天時地利人和,季少虞也沒想到,蔓姨果真聯系了他小姨。
季斓清接到消息,立刻從國外趕了回來,沒告訴任何人,包括她哥哥季斌淙。
她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像蔓姨說的那樣,季少虞在家裡吃不飽穿不暖,還老被人欺負!
——季少虞本想跟季斓清解釋沒這麼嚴重,但想到……算了,反正季斌淙也不在國内,「戰火」也波及不到他。
于是,他便委屈巴巴地趴在季斓清身上,說如果不是朋友提醒,那桃子他就真咽下去了,嘴巴到現在都麻呢。
“夫人,少爺回來了。”
陳薇手氣不好,不耐煩地“嗯”了聲,忽然,她像是想到什麼,立刻擡起頭。
“現在才中午,他會來做什麼?”
“的确回來了,好像,沈先生的車也在呢。”
陳薇愣了一秒,頓感不妙。
趕緊讓牌友走人了,回到房間将脖上的鑽石項鍊慌忙取下,低頭問給她穿鞋的傭人。
“早上那個,那個誰,被辭退那個已經走了吧?好,把那個,今天的監控給我删了!”
這時,别墅一樓的大門厚重雕花木門被兩個傭人緩緩拉開。
季斓清踩着高跟鞋,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陳薇呢?”
季家的傭人們一看是她,連忙站列兩排,齊齊躬身問好。
“陳薇!”季斓清此刻沒有絲毫貴夫人的溫婉,“陳薇你給我出來!”
裹着毛毯,弱不禁風、搖搖欲墜的季少虞被蔓姨扶到沙發躺下。
蔓姨揪了下還在努力憋笑季少虞,走到季斓清身邊:“小姐,你别急,少虞沒事就好。”
季斓清眼眶紅得不行,從助理手中奪過手機,對着視頻連線的季斌淙劈頭蓋臉一通罵。
“桃子?!你老婆給寶寶吃桃子,她是什麼毒婦啊?!你看看寶寶他現在!我告訴你季斌淙,今天這件事情你要是敢護着你老婆,我今天就把寶寶帶走!”
别墅裡沒人敢講話,直到陳薇出現。
“呀,妹妹和妹……沈先生來啦?”陳薇從樓梯走下,笑吟吟招呼道。
不過,她不敢喊沈江妹夫,季家能有今天全靠沈家,哪怕沈江如今被他兒子奪了權,也不能得罪。
客廳裡,季斓清雙手環胸,臉色極差;沈江站在季斓漪身邊,拍着她的後背。
陳薇見狀,連忙把視線投向了沙發上的病秧子。
“呀!少虞,你這是怎麼了呀?”陳薇撲到季少虞身邊,“身體出什麼事兒了嗎?”
季斓清:“我看你是巴不得寶寶出事兒吧?怎麼,我季家祖宅還覺得不夠寬敞,還想一個人住是吧?”
陳薇走到她身邊,滿臉堆笑。
“妹妹哪裡的話,少虞從小在我身邊長大,看他這樣子,我也是心疼啊!”
陳薇看向季少虞。
“到底出什麼事了?是不是踢球不舒服啊?哎喲,我就說嘛,你這身體要少動!”
季少虞耷拉下眼皮,很是委屈。
“舅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你也不用給我食盒裡塞桃子,做得這麼過分吧。”
陳薇臉色一變,連連否認:“你這孩子,說什麼呢?你的食物,我可是碰都不敢碰!家裡還單獨給你開了廚房,怎麼會有什麼桃子呢!”
季少虞翻了個白眼。
看來淩一說得沒錯,如果不是他提前存了監控,又把被辭退的人找了回來,這事兒還真是「死無對證」。
隻是,不等他亮出證據,季斓清就已經給陳薇「定了罪」。
“陳薇,你的意思是,這事兒是我們少虞誣陷你?你是有幾張臉,能讓你說這種話?啊?!”
“老婆,生這麼大氣做什麼,小事而已。”沈江攬着她的肩,讓她坐下來順順氣。
随即,他單手插兜,慢悠悠走到陳薇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陳薇看了沈江一眼,連忙低下了頭。
沈江當初為了争奪遺産,用「直升機事故」就那麼輕飄飄地送走了自己親哥;
事後,更是沒有半分悔意和懼意,還對親侄子趕盡殺絕。
壞事做絕,心狠手辣。
沈江:“有句話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陳薇:“沈先生,我真……”
“但是,我從來不信這句話。”
沈江扶起了陳薇。
“做了壞事,啊,就會有天收!比如看我,不就被我那個好兒子,趕出國了嘛!”
陳薇顫顫巍巍站起來,不明白沈江這話什麼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當然,我也明白有時候就是沒有天理,比如今天少虞這事兒,所以,我不就來了嘛。”沈江和善地看着陳薇。
陳薇耳上的鑽石耳環猛烈地晃了晃,吓得三魂不見七魄。
見狀,季斓清也壓下了面上的怒火,握了握沈江的手,示意他收着點,别搞出太大動靜。
沈江回握了下,對她笑着點點頭。
“來,寶寶,我們先回房間。”季斓清扶起季少虞。
季少虞邊往樓上走,邊回頭看着陳薇,心裡多少有些過意不去,畢竟他也沒想到小姨父會接手這爛攤子。
“小姨……”
季斓清看出了他想問什麼:“别擔心,你小姨父沒以前那麼混蛋了。來,躺好。”還不忘一個勁兒地往他身上蓋被子。
“小姨,我都快裹成粽子了。”季少虞露出一雙圓溜溜大眼睛,求饒地看着她。
季斓清笑着給他掖被子,忽然,嘴角壓了下去,哭了出來。
“都怪我,從前你二哥不懂事,都操心他的事去了……現在,我又在國外,你在家受了這麼大委屈也不知道……”
“小姨,這怎麼能怪你呢!二哥,二哥他的事兒比我重要多了!”
嗯,他二哥沈來現在還在精神療愈院關着,可不重要多了嘛。
季少虞安慰了好大半天,季斓清才止住了哭泣,轉而說起了正事。
“寶寶,你真的想搬出去住嗎?”
他看着季斓清又紅又腫的雙眼,生怕說「是」,又惹來她傷心,于是——
“是……吧……?”
“好。”
“嗯?”
季少虞完全沒料到季斓清會這麼幹脆利落,甚至問他是想住哪套房子——郊區的别墅,還是市區的别墅。
“一個人住别墅,好可怕的……我就像在學校附近看套公寓就成。”季少虞說。
季斓清點點頭:“那等會兒,小姨就陪你去看房子,寶寶要一個人、一個人住……啊啊啊!”
季斓清突如其來的爆哭,吓得季少虞病全好了,趕緊抱着她安慰起來。
他知道,季斓清也不容易。
原本兩個兒子都是人中龍鳳,大兒子沉穩持重,小兒子雖然缺心眼,但好歹是個好人。
一家四口很是和睦。
可沒想到,最後:弟弟弑兄未遂,哥哥将弟弟關進精神病院,順帶手将爹媽趕出了國。
這在當年鬧得滿城風雨,沈建股票一度暴跌。三年了,沈家四口也沒能坐下吃上一頓團圓飯。
季少虞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也知道令沈家兄弟阋牆的「罪魁禍首」是個男人。
想到這裡,季少虞忽感背脊發涼,覺得此刻季斓清哭出來的眼淚珠子更重了。
夜晚,季斓清帶着蔓姨和傭人給他收拾行李,房間裡好不熱鬧。
季少虞坐在落地窗邊,看着手機上挨在一起的兩個頭像,它們右上角都亮着紅色數字。
【xY:[圖片]】
嗯,還在遵守約定,沒有跟他講話,卻會時不時發些圖片過來。
沒什麼特别的内容,有時候是一朵長得像南瓜的雲,有時候是一片剛好飄落手心的花瓣,有時候是一隻狼吞虎咽的橘貓、牛奶貓、小黑貓……
季少虞舔了舔嘴唇,右滑退出,轉而點進直男朋友的對話框。
【淩一: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小魚:嗯,我要搬家啦】
-
季少虞在市區有幾套房子,有他母親留下的,還有去年收到的生日禮物。
季斓清覺得離學校太遠,壓根沒有考慮,給他看了套離得近、同樣沿海的精裝平層。
400來平,兩梯一戶,東西分區。
“小姨,我一個人住不用這麼大。”
季斓清瞪了他一眼:“你搬出來可以,但絕不能一個人住。西區就是留給傭人的,從家裡調了幾個過來,就不用再找新的了。”
她指了指西區的電梯,繼續道:“兩部電梯,動線分開,就廚房和洗衣房連一塊,不挺好的嗎?”
冷灰色電梯鏡面上映出季少虞,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房子裡比離家那天還熱鬧。
房子裡能搬的家具被搬走,換上季斓清親自挑選的,十幾号搬家工人忙進忙出,繞開季少虞像是水流躲避凸起的岩石。
他回頭看了眼客廳臨海露台,沈江正在那兒跟送房的開發商抽雪茄;
看向餐廳,季斓清正指揮着人不斷調整家具位置,手镯滑落到小臂上,撞得叮當響。
季少虞忽然覺得,他隻是從一個池子,遊進了另一個池子。
人要學會知足。
他在季斓清将門禁卡放入手提包後,轉身回到了卧室。
季斓清從季家帶來的傭人,正按着原卧室的布局,一比一複刻。
“你們先出去吧,卧室我自己收拾。”季少虞說。
傭人們對視一眼,面露難色。
季少虞也不願為難他們,擺了擺手,說算了,躲進已經布置好的書房。
他躺在抱枕裡,一動不動地看着天花闆。
這時,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掃了眼。
【淩一:搬家還順利嗎?】
屏幕前的淩一,站在堆成小山的毛絨玩偶架前,他調出攝像頭,拍下了幾張特寫發過去。
【淩一:你好像還沒有小豬,但它好像長得有點蠢。】
正當他看起一個白乎乎北極熊時,手表震動了下,季少虞回複了。
【小魚:是有點】
【小魚:引用[圖片]】
【小魚:這隻阿黃挺可愛的】
【小魚:它有尾巴嗎】
【淩一:[圖片]】
【淩一:有40cm和70cm,喜歡哪一種?】
【小魚:放一起看看】
【淩一:[圖片]】
【小魚:這麼看沒什麼感覺】
淩一抱着兩隻阿黃找了個展示架,準備再多拍幾張照片時,一條彈窗打斷了他——
【小魚邀請你視頻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