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總你倆愛吃什麼？我去買早餐。”厲明主動提出跑腿。

“能摸着地方嗎？我跟你一起。”池浪拿上鑰匙，帶着人出了門。

來到小區門外，放炮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估計是在河邊放的。

平時要麼睡到中午，要麼早起往出租屋趕，厲明已經很久沒有在早晨這麼悠閑地走在路上了。

雨後的冬日不見陽光，天灰蒙蒙的，空氣卻清新而冷冽。

呼吸間噴出白氣，逐漸與早餐店的鍋氣融為一體，低溫輕易被市井食物香氣打敗。

現在可以什麼都不想，隻惦記一碗熱騰騰的湯和兩隻香噴噴的包子。

當然是不帶蔥的那種。

兩人慢悠悠地去，慢悠悠地回，直到吃完後坐上開往商場的車，厲明都還感到身體發飄。

昨天他好像跌落懸崖，山壁刮破血肉，他以為自己不死也要殘。

沒想到快到地面時他卻忽然輕緩地降落了。

跟做夢似的。

通常來說他是很難從厲向東的影響中脫離出來的，神奇的是，池浪竟然真的能一次次快速消除這種影響。

這次還要加上梅總。

要不是腰腹和腿上的傷還不時傳來痛感，他真要以為昨天隻是一場尋常的噩夢了。

——但不隻是噩夢。

“你敢說你讨厭我嗎？”

“問題是：‘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我的答案是，‘有’。”

夾雜在疼痛間的模糊不清的細碎快樂終于被勉強拼湊起來，冬天埋下的種子不曾被言明，仍耐心蟄伏着，等待春天到來。

今天要買的東西不多，他們隻開了一輛車。

梅總開車，叫兩個男孩兒坐後座。

厲明悄悄看了池浪一眼，在對方看過來時又裝作隻是在看路邊的小店。

雖然出離憤怒的時刻他真的很排斥，甚至是讨厭這個人——但回歸平靜之後，他發現自己還是很慶幸有池浪在旁邊。

“嗯？”

“沒事。”

“嗯。”

沒事，很好。

商場二樓開了很多家潮玩精品店，三人随便走進一家。

梅硯進門後走向帽子區，拿起一頂試戴起來。

池浪則帶着厲明直奔手機配件區，打眼一看就選中了一款卡通小貓的手機殼。

創可貼要小貓，手機殼要小貓，家裡甚至養着一隻真貓……還真是貓控啊。

厲明看着和上一個完全不同風格的目标物，說：“這圖案……有點兒太鬧騰了吧。”

池浪說：“你整天清心寡欲的，過得太素，就得鬧騰點兒。”

反正出錢的不是自己，厲明也不好挑剔，隻能同意。

剛決定，梅硯不知什麼時候拿着一頂帽子走了過來，直接将它扣在厲明的頭頂，吓了他一小跳。

“我的眼光果然不錯，很适合你啊小明。”

厲明有點慌：“阿姨，我有帽子……”

“這種東西有多少都不算多，換着戴心情也會變好啊。不許不要，又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拿着。”

熱情難以招架，厲明見她假裝闆起臉來，隻好道謝收下。

梅硯又看向池浪，後者趕緊擺手：“哎不用，我不要帽……”說到一半，他看了厲明一眼，忽然改變主意，“也……行，給我來個他頭上這個，我要灰的。”

厲明被梅硯拉去找帽子，結賬的時候發現池浪也買了個同樣圖案的手機殼。

出了店門，厲明看着他小聲說：“……你幹嘛跟我買一樣的？”

池浪很少戴帽子，就算是同款也很難有人注意。但手機殼這種東西……粉絲可是随時能把高清大圖發到網上的。

“迷弟跟偶像用同款不是很正常？”

“……”

既然他都想好借口——不是，正當理由——了，那就由他去吧。

年節這種時間上門做客，厲明心裡一直盤算着要給主人家買些禮品或者正式點的新年禮物。

可他沒有任何送禮的經驗，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想不到答案，隻能想到門路——通過“兄弟你好香”群，他加上了喬戈裡的微信。

「-仰望世界之巅已添加你為好友-」

「仰望世界之巅：小明明——！！這還沒到零點呢，你這麼早就想着給我送祝福了嗎？除夕快樂呀，mua！！（比心.jpg）」

他怎麼這麼多五花八門的稱呼……

「W倒過來是：除夕快樂」

「W倒過來是：能不能請你江湖救個急？我要給一位當老闆做生意的阿姨送新年禮物，她對我很好，但我沒這方面的概念，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很快他又加上一句：

「W倒過來是：過完年請你吃飯」

「仰望世界之巅：當然可以！找我你可算是找對人了！」

「仰望世界之巅：哎呀這種小事請什麼客，但我可一直盼着能和你吃飯呢！我來請都可以，說定了哦！」

「仰望世界之巅：不過這位阿姨是你父母的朋友，還是你朋友的媽媽？是小老闆還是企業家？她有什麼喜好嗎？這些都可以納入參考的」

厲明不太想讓人知道自己是在池浪家過年的，後兩個問題也完全摸不着頭腦……簡直是一問三不知。

「W倒過來是：不大清楚……有沒有通用一些的選項？」

「仰望世界之巅：不清楚？還是——不能說？（探頭.gif）」

「W倒過來是：？」

什麼意思，他猜到了？

「仰望世界之巅：小明明你……該不會是被漂亮富婆阿姨包養了吧？！！」

「W倒過來是：………………」

他到底在對這個人的智商期待什麼……

「W倒過來是：是朋友的媽媽，再正經不過的關系，你正常點好嗎」

「仰望世界之巅：我隻是想逗逗你嘛，别對人家這麼兇（對手指.jpg）」

「仰望世界之巅：不過沒有富婆金主太好了，小明明可以看看我！」

厲明開始覺得找喬戈裡是個錯誤的決定。

他們隊明明還有個看起來更靠譜的飛鳥，要不是因為後者明顯聰明得多，怕被他發現什麼，首選怎麼也輪不上對面這位。

「W倒過來是：如果你看不懂中文，那我去找别人了」

對面立馬急了。

「仰望世界之巅：哎哎哎别走！！通用的選擇當然有！」

還好這人皮歸皮，有正事的時候還是知道見好就收的。

「仰望世界之巅：對方是長輩，又是老闆，怎麼着都是成功人士，不能送太私人化或者太不着調的」

「仰望世界之巅：可以的話，先問問阿姨的喜好。不方便問的話，也有基本不出錯的選擇」

「仰望世界之巅：在不知道對方對于顔色、香氣等偏好或禁忌的情況下，香水、護膚品、飾品等盡量不要送（男的一般也不懂）」

「仰望世界之巅：最最萬金油的答案是：鋼筆、茶葉、茶具這幾種」

「仰望世界之巅：鑒于對方的身份，不能送太便宜的，鑒于你自己的身份，不要送太貴的，挑個中規中矩的牌子就行」

學到了。

但好啰嗦。

「W倒過來是：謝謝」

「W倒過來是：其實你隻發倒數第二條就行了」

耽誤好多時間，萬一梅總一會兒逛完了要回去怎麼辦？

「仰望世界之巅：小明明你怎麼對我這麼冷淡」

「仰望世界之巅：人家打字打得手指都酸了诶！」

……

「W倒過來是：再謝一次，吃飯的事我會記得的，不用回複了」

他直接退出了微信。

盡管不懂茶，厲明也知道茶葉水深。還是不要輕易碰比較好。

看起來還是送鋼筆最合适了。

特别巧的是，剛剛他們正好路過了一家很有名的鋼筆店。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要找個借口單獨行動。

等他們又往前走了一段，拐了個彎，視線裡看不到那家店後，厲明說他要去洗手間。

剛準備回頭，池浪忽然伸手攀上他的肩膀：“正好我也想去，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