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之後,賀子今就沒了動靜。像是無數次的約定俗成,他放心地把征求意見、敲定具體時間、地點等諸多事宜都交給了徐行。
陳星野沒有屏蔽群消息,他看着徐行耐心地把備選出行的地點列成整齊的表格,然後安特每一個人詢問意見。沒意見的掠過,有不滿意的,又繼續根據那人提出的要求,重新更換備選列表。
就這樣從農家樂地點到具體出行時間,從房間安排到包車數量,從接人路線到彙總身份信息……共計八個人的群裡,除了一個名叫謝倩雲的女孩兒主動提出幫徐行聯系面包車,其餘的人隻負責輕松地提出意見以及上報自己的身份證号。
“你們一直都這樣嗎?”陳星野問賀子今。
被問的人不明所以,“哪樣?”
陳星野不悅地皺了皺眉,“當甩手掌櫃。”
他舉了個最近的例子,“之前在球隊,如果有人攢局一起出去燒烤,我記得你也挺積極的。不說從頭幹到尾,但至少也想得到要主動幫忙買菜、做飯之類的,怎麼到了徐行這兒,就剩他一個人理了。”
賀子今嘶了一聲,“嗯……其實一開始也不這樣。”
“本來是大家都要幫着分擔的,但沒幾個人能像我哥那樣心細又靠譜,零零散散出過幾次岔子之後,我哥索性就把所有事兒都包攬下來了。”
他撓了撓脖子,“那誰能勸得了他。”
陳星野差點都要被賀子今這番話給氣笑了。
團隊活動和坊間廣為流傳的木桶模型有着一樣的原理,能裝多少水的關鍵并不取決于最長的那塊兒木闆,而是最短的那塊。好比排球場上,往一個業餘隊裡塞進去世界第一主攻手,也絕對打不赢對面配置齊全的普通職業團隊。
所以正确的辦法并不是樹立一個完美的标杆,一個上手就能得分的重炮,而是要提高整個團隊的平均水準,不要出現任何一個過于明顯的短闆。
但到了最後,陳星野還是沒有選擇把這番話給賀子今揉碎了說開。畢竟這是他和徐行之間慣有的相處模式,自己沒有立場去要求其中一個人做出改變。
他考慮了一會兒,私下點開了徐行的微信頭像。
在兩個人的對話框裡,他非常禮貌地發:「我學過應急救護,出去玩兒也會帶暈車藥和急救藥,這方面你可以不用擔心。」
按道理,正常社交情況下,第一句話應該是“需不需要我幫忙”,在得到肯定回複後,再給出自己可以提供哪些幫助。但和徐行接觸這幾次看下來,陳星野并不認為他會大大方方地接受别人的好意。與其等着他說一句“沒什麼需要幫忙的”,不如自己先發制人,主動幫他分擔一部分壓力。
隻不過徐行再一次出乎了陳星野的預料。
這條消息發出之後,聊天界面上方,斷斷續續顯示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對方正在輸入中”。過了大概兩三分鐘,陳星野才收到徐行簡簡單單的回複:「謝謝小野,有心了。」
既不算接受陳星野的提議,也不算拒絕他提供的幫助,模棱兩可的一句話。
陳星野冷哼一聲,自覺是熱臉貼上了冷屁股,手機一扔,略帶了點氣性,也和其他人一樣坐享其成。
周一下午一點,賀子今提前找上門,打算和徐行、陳星野一起出發。巧的是,賀子今到了之後,徐行才像是剛剛睡醒一樣,身着睡衣走到了客廳。
要是陳星野沒記錯的話,雖然住在一處,但這才是繼上次兩人沖突之後的第一次見面。
他看着徐行一絲不苟的頭發和清爽幹淨的面容,似笑非笑地搶在賀子今面前開口:“我們平常起床都是胡子拉碴的,看到你才知道,原來真有人跟偶像劇男主一樣,剛起來就這麼體面。”
賀子今沒聽出陳星野話裡的諷刺,隻當他是誇贊,還傻不拉幾地順着他的話,說徐行一直都這麼幹淨。
徐行果斷擺擺手,打斷賀子今:“那你們等我一會兒,我換個衣服再出門。”顯然,他聽出了陳星野的言外之意,也沒有為自己開脫的打算,隻生硬地繞開這個話題,反身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賀子今啧一聲,撓頭,納悶:“怎麼感覺我哥對你之間有點兒怪呢。”
陳星野這次倒沒笑了,他端起桌上水杯一飲而盡,淡淡吐出兩個字:“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