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姬子都确信自己沒見過對方。
這位頭頂着章戀臣名字的‘人’，難道是他目前身份的朋友？
那正常相處就可以了吧？
可想到這裡姬子都又是一愣。
正常朋友...應該怎麼相處呢？
“真沒想到我不在的時候學校裡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你是不是吓壞了？”張戀臣說着單手攬住了他的肩膀。
這熱情搞得姬子都渾身都有點不自在。
他屬于非常慢熱的類型，像現在這種程度的身體接觸，一般需要相互認識滿一年才會有。
而面前這個他暫時判斷不出陣營的‘人’，他連對方到底是人類，厄變還是NPC都分不清，相互攬肩膀顯然已經超綱。
姬子都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将對方的爪子從自己肩膀上扒拉了下去。
“有話就說，不要動手動腳的。”
章戀臣臉上露出點無奈，“好歹也有一周沒見我了，看來你是一點也不想我啊。”
兩人對話間，辦公室門口傳來三聲敲門聲。
武警指揮宋明赫正站在那裡，見他們回頭，便沖章戀臣示意了下，“章校長，這就是您說的想要先回來見的朋友？”
姬子都扭頭，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起這位校長。
他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幾歲，竟然是校長？
“對。”章戀臣拉着姬子都往門口走了兩步，為他們相互介紹道：“子都，這位是宋指揮，最近都會負責校園的安全。”
“宋指揮，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姬子都了。”
宋明赫率先伸手以示友好，姬子都猶豫了下也握了上去。
“章校長知道出事時，第一時間問的就是你的安全問題，非要趕緊見到您本人才放心。”
宋明赫的手掌很溫暖，也很有力，兩人握了兩下便松開了。
這種西式禮儀姬子都很不習慣，在兩個社交達人的映襯下，他顯得十分拘謹。憋了半天也隻有兩個字。
“是嗎...”
宋明赫可能有點瞧不上姬子都這種膽怯的風格，但顧及着章戀臣才沒有表現出來。
“章校長真是有情有義啊。”他笑了笑，站在門口一直沒有進來，“那可要辛苦你們兩人給我好好介紹一下咱們學校了。”
“當然可以。”章戀臣牽住姬子都後就沒有放開，聞言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後者暗中較着勁想要将手從對方那邊抽出來，可惜沒能成功。
他總感覺宋明赫有往他們拉扯着的雙手看去了一眼。
“剛剛我們正好聊到姬老師。”宋明赫說，“您轉來這裡還沒滿一個月是吧，之前是在哪所學校任職啊？”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姬子都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
身份卡上根本沒有前情提要啊，他甚至連自己剛入職1個月這件事也是現在才知道的。
“子都之前是在公立學校上班，被我軟磨硬泡了好久才挖過來。”章戀臣卻替他答了，“他比較内向，您想問什麼直接問我就行。”
宋明赫笑笑，便也沒再問姬子都的事。
他們一行在章戀臣的帶領下，徑直來到了辦公室的樓梯間。
其實武警差不多已經将學校搜過一遍了，宋明赫主要是需要章戀臣将一些隻有他握着鑰匙的房間給打開，讓他檢查下。
其中就包括校長室、和一棟已經廢棄的實驗樓。
在來校長室之前，兩人逛完了那棟實驗樓，而校長室，正好位于辦公樓的頂層。
“章校長的辦公室果然闊氣。”
而辦公樓頂層這一整層，都屬于校長辦公室，要想上來隻有通過校長專屬樓梯才能上來，而解鎖專屬電梯，自然是需要校長本人的指紋才行。
也是趁着章戀臣操作電梯面闆的時候，姬子都終于将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給弄開了。
他後退幾步，差點後背撞到電梯牆。
宋明赫挑眉，對眼前這兩人的不同尋常的氛圍感到詫異。
要說他們不熟悉吧，可章戀臣知道所有關于姬子都的事，沒見面的時候沒兩句話都要提起一句自己的這位好朋友。
但真見面了，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起碼姬子都對章戀臣沒那麼親近。
不過這種個人的感情問題并不是他需要重點調查的内容就是了。
宋明赫收回視線，投向更需要他注意的這間辦公室。
“您這可真是充分貫徹了将學校當成自己家的理念啊。”
稍微落後一步的姬子都也在章戀臣略有些委屈的目光中走了進來。
在看見這一整層的大緻布局後，他内心也立馬認同了宋明赫的那句話。
因為這裡完全就是一個三居室啊。
從電梯出來就進到了這層的客廳，這裡大的離譜，光這一間房大概就有姬子都的整個家那麼大。
電梯門正對面是一整面的全景落地窗，窗戶前放着一架望遠鏡，走過去透過這裡可以俯視整個校園。
客廳正中央放着兩組大沙發，其中一組中間擺有張茶幾，另一組則對着電視，周圍牆面上的壁紙以藍綠色為底，繪制的森林圖案，讓整個空間顯得清新中帶着點神秘。
客廳西側是餐廳和廚房，放有一張能容納12人同時用餐的長桌，廚房則包含着中西廚，以一扇可推拉的隔門做分界線。
東側則主要是生活區，分别包括一間書房，兩個客廳，和一間主卧。
姬子都很不巧的在主卧發現了自己的一件上衣，它被人随意的仍在一張單人沙發上。
而姬子都之所以能認出它的主人是自己，全靠這件衣服長的完全和他現在穿着的這件襯衫一模一樣！
現實中他就是會買好幾件一模一樣的衣服換着穿，沒想到在這裡的身份也是這種設定嗎？
他另外還看見這件襯衫的袖口處沾着不少顔料，往好處想，他大概就是因為弄髒了衣服，所以臨時在這裡換了件。
莫名的心虛促使着姬子都想要将這衣服藏起來。
可就在他正把它往沙發縫裡塞的時候，宋明赫竟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了過來。
“姬老師你...”他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目光降落在他抓着衣服的手，看看姬子都又看了看那件衣服。
姬子都絕望的發現對方現在看他的眼神就和他之前看陳為的眼神根本沒什麼兩樣，某種名為吃到瓜的小小喜悅在對方眼底綻開。
他合理懷疑這位武警長官對自己産生了什麼誤解，且這種誤解大概在見到他前就已經産生了，然後又逐漸在觀察他和章戀臣的相處時坐實了這個猜測。
現世報要不要來得這麼快啊！
他現在當面向陳為老師道歉還來得及嗎？
不過不管他現在還想狡辯什麼，已經确定了某種設想的宋明赫卻似乎下定了決心，想要将這個猜測真正的落實，他秉承着辦案思路，決定還是要取得關鍵證物才行，沒有證物之前所有的猜測都還停留在薛定谔的層面，于是他狀似平常的提出想要參觀一下章戀臣的衣櫃。
“可以打開看看嗎？”
章戀臣給兩位端了杯水過來，完美錯過了上面的一幕，他不疑有他的聳聳肩，“當然。”
後者在得到同意後，一把将那扇能讓姬子都的嗓子潛力100%開發，尖叫直逼90分貝的櫃門打開了。
裡面泾渭分明的放着兩個人的衣服，一半是屬于明顯體型更壯碩一方的，另一邊則更瘦小。
宋明赫也是刑警出身，扭頭稍微目測了一下現場兩人的身材就精準判斷出了裡面的衣服哪一位穿更合身。
這件小小的疑案算是徹底完結了。
他關上了櫃子，誇獎道：“章校長真是個會生活的人，家裡收拾的很幹淨啊。”
章戀臣将水遞給對方，“您真是缪贊了。”
涉事另一方鴕鳥的端着水杯差點将整張臉都埋進去。
所以理所當然的，姬子都并沒能看見宋明赫微妙的目光。
他現在已經悔改了啊！！
再說了，這遊戲也根本不是黃油啊，為什麼還要安排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劇情？？
滿足了自己好奇心的宋明赫後面也并沒再多做為難，隻大緻将每個屋子看了遍後便準備告辭。
“章校長教育有方，同學們都很乖，隻是要辛苦孩子們在操場住兩天了。”宋明赫說，“宿舍和食堂是我們這次調查的重點，裡面搜出來的可疑物品檢測需要些時間。啊，對了，章校長還沒來得及見見孩子們吧？真是不好意思，您一回來就光顧着配合我們調查了。”
他們重新乘上電梯，除了姬子都，每個人都很心滿意足。
“應該的。”章戀臣答，盡管年輕，可他的氣勢卻并不比宋明赫差多少，兩人對話的勢均力敵，“我不在的這兩天也是麻煩您了，之後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盡管說。”
說話間，一樓到了，三人一起走出了辦公樓。
此時外面的月亮已經高懸，操場上星星點點的亮光，全是還沒睡的學生們在玩手機。
路過的武警都無聲的向宋明赫敬禮，也有還沒睡的班主任沖章戀臣打招呼，跟在後面的姬子都徹底淪為布景闆。
他也很喜歡當個布景闆就是了。
起碼能光明正大的從不屬于他的陣營裡悄悄摸摸溜回來，還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之前從陳為桌子上翻出來的學生名冊和家庭調查問卷此時正藏在他的衣服裡，他還沒來得及細看。慌亂間也沒辦法複印，他索性将它們全都裝進了懷裡，用襯衣和腰帶一起兜着，再加上外面的外套遮掩，不上手摸真的很難看出來。
他這邊的調查算是很順利，也有所成績，就是不知道沈受言那邊怎樣。
三班這時候的分配的帳篷區域優勢就凸顯了出來，非常好找，而屬于姬子都的那頂帳篷就位于更靠近操場跑道一側的地方。
他紮進去的時候隻在裡面看見了辛香，沈受言還沒回來，而劉照...聽辛香說正被武警同志提溜出去單獨訓話呢。
“他是懂怎麼吸引人注意的。”辛香對此是這麼評價的，“真是個表演型人格。”
簡單兩句，就将姬子都的好奇心給成功勾引了出來，他将那些資料從衣服裡掏出來時，眼睛一直專注地盯着辛香等待她的後文。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找到了個幫手，兩人一個假裝中毒了，另一個裝作熱心群衆，呼叫救援。”辛香說到這裡小小吐槽了句，“裝的真的很像，連我都被騙過去了，他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的樣子真的很像是沒獲得卡片的人，被厄變初次同化後的反應...”
隻是她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低，瞬間閃過腦海的念頭，讓她猛地将目光和姬子都對上。
他們彼此都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了相同的東西。
劉照根本沒有幫手，對方也根本沒有裝，那個被随機篩選中的倒黴蛋是個真的被厄變初步同化了可憐人。
“真是個混蛋。”辛香咒罵着。
姬子都沒說話。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關于為什麼會将厄變的攻擊用同化來指代，這是否意味着厄變會随着同化程度的提高，越來越變得像個人？
那反過來呢？
被多次同化的人也會越來越變得像個厄變？
姬子都看着眼前正和他圍坐在一起，研究學生名冊和背景調查卷的辛香，終究是沒有将這句話問出口。
他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隻是不知道辛香已經被同化了多少而已。
“子都！”
帳篷外傳來一聲呼喚，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章校長。
在辛香疑惑的注視下，姬子都隻能先出來應對。
“章校長。”他跟着别人一樣這麼稱呼他，卻敏銳的從對方臉上察覺到了一絲不開心。
“你這幾天就住這裡？”章戀臣站在帳篷外沒進去，隻簡單掃視了下裡面簡陋的環境，除了那些好奇的學生還有喜歡探險的人，一般人是不會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而選擇住帳篷的。
哦，還有被推廣視頻忽悠成功的小傻瓜。
章戀臣知道姬子都不是這種小傻瓜，他很自然的拉住姬子都的手，自信開口道：“到我那兒去住幾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