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舟想說用不着，但到了嘴邊又變成了淡淡的一句：“噢。”

都聊到這上面來了，自覺一直說自己也不太好，想起對方正在讀研，她忍不住多說了句：“感覺你和你導師相處應該很随和？”

裴亦舟想了下，答：“還行吧，也就那樣。”

要是周知讓在這兒，下一秒就會嚷起來，何止是他媽還行，他導師簡直是把人當親兒子對待，吃飯寫論文參加學術會議樣樣把人帶在身邊，代課助教好事壞事一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裴亦舟。

每次提到這位得意門生，老教授必定眉開眼笑。

不過裴亦舟自己對這事沒什麼認知，畢竟他和他導的相處日常更多的拌嘴互怼，老人家怕他驕傲，面對他大多也是闆着個臉，隻是背地裡誇人。

知道她沒話找話了，裴亦舟提醒了句：“吃完了再說。”

你轉移話題很明顯知道麼？

程漾不能再贊同：“嗯嗯，那等會再聊。”

裴亦舟：“……”

答應後認真吃泡面，幾分鐘後，她餘光瞥見周圍人漸漸多了起來，往旁邊的幾個看去，還都是你侬我侬的情侶。

程漾回頭一看，這時才注意到這附近好像有類似情人坡的打卡地。

也不知道對方看到了沒。

應該沒看到吧？

她看裴亦舟眼下正專注地看着遠方的山林，偶爾擰開礦泉水喝，壓根沒注意到旁邊人的議論。

程漾敲了下桌子，聲響把他吸引了過來，對視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他眼裡的情緒忘了收回，有點愣神。

但沒過多久，裴亦舟又換上了一貫事不關己的态度，擡了下下巴問她：“吃完了？”

“沒。”

她這兒還有一半呢。

程漾喝了口水，鼓起勇氣問他：“那個，我之前忘記問了，不過你應該沒女朋友吧？”

幾個字讓裴亦舟剛才降下溫的臉又熱了起來。

問這個幹嗎？

他有沒有很重要麼？

多虧了前面有小屁孩那一次做鋪墊，他心裡亂七八糟的，但還能夠若無其事地反問：“你怎麼知道沒有？”

感覺到壓迫，程漾手上拿着的叉子握緊了些，支支吾吾回答：“就……感覺。”

遊佳常年在她耳邊念叨，想裴亦舟這樣的，一般不會有什麼人能追到手，隻是看着肯定會有女朋友而已。

還以為對方會繼續追問，但沒想到人隻咳了下就點頭應下了：“那你感覺對了。”

得到确切答案，程漾放心下來，周邊的人差不多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沒把他們誤會成情侶。

“那就好。”她随口應了一句。

“你呢？”裴亦舟也像是随口一說。

“我什麼？”程漾有點茫然，也沒想到這問題還有後續。

她擡眸看過去，對方後靠在椅背上的姿勢一如既往的散漫，隻是好像搭在桌上的手繃緊了些。

“你說呢？男朋友，或者是談過沒？”

程漾不幹了：“我隻問了你一個問題！”

裴亦舟也沒糾結，點頭接受：“行，那你随便回答一個。”

别說男朋友了，她還從來沒談過戀愛呢，程漾臉上挂不住，撐着面子回答了前一個：“現在暫時沒有，畢竟有的話和異性晚上出來也不太好吧。”

裴亦舟頓了下，看着周圍的人輕聲回了句：“你還挺有分寸。”

-

半小時後，兩人沿着原路散步走回酒店，一路沉默。

程漾都不明白怎麼就尴尬起來了，畢竟來的時候他們倆還鬥嘴鬥得不亦樂乎。

她好幾次想開口，但看到對方神情淡淡的模樣又憋了回去，可能他累了所以不想聊天？

正當她低頭思考着是哪裡出了問題時，前面的人忽地在樓梯口停了下來。

她及時刹住了車才不至于撞上去。

海邊夜裡溫度驟降，裴亦舟把沖鋒衣拉到了頂，但一動作仍然會露出點喉結。

就像現在這樣轉過來看着她的時候。

“怎麼一路上不說話？平時話不挺多的？”

裴亦舟全身隐在樓梯口暖色燈光下，整個人看着比平日裡柔和了不少。

被人先質問了，程漾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捏緊了衣角，反問道：“你不也沒開口嗎？”

裴亦舟都不知道他倆怎麼把話題繞着上面來了。

他靠在牆上停下，垂着眼睫看向面前的人。

他其實很少關注别人的長相，一是不感興趣，二是他有點臉盲，看了也記不住，但程漾離得這麼近，他不看也沒辦法。

眼前的人此時仰着臉瞪人，看着有點兇，但是因為是偏圓的鵝蛋臉和杏眼，這麼做也沒什麼殺傷力，反而更像是在撒嬌。

對視了會，感覺到氣氛有點回到最初的狀況，裴亦舟莫名有點躁，他放輕聲及時扯到正題上：

“隻是覺得你挺适合當朋友的，所以希望咱倆聊天的時候能自在點，至少在你需要保持距離之前，懂我意思嗎？”

别人退一步她就退十步，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态度也不算好，程漾也放輕了語氣，低低哦了一聲。

氣氛逐漸緩和過來，兩人繼續上樓，快要到房門口了，程漾下意識地往口袋裡摸讓她有安全感的東西，沒摸到，恍然大悟：“等會兒。”

“嗯？”裴亦舟以為她又小腿抽筋了，趕忙低頭去看她的動作。

結果程漾隻拍了下自己的臉，道：“我錢包放樓下了。”

裴亦舟：“……”怎麼不說你人忘那兒了？

沒等他說話，程漾丢下一那你先回去吧就又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他看着人消失在視野裡，這才轉身上樓。

還沒上台階，就在盡頭的陽台聽到了一點聲音，其中夾在了程漾的名字。

遊佳的聲音從陽台那邊緩緩傳來。

“漾寶嗎？噢，她出去買東西吃了。”

“反正奶奶你不用擔心啦，她對學長還挺有好感的吧，您不知道，她就是學長邀請過來玩。”

“我感覺嗎？兩個人應該還挺有共同話題的，其餘的還有待了解。不過個人覺得年紀大的挺好，會照顧人又溫柔。”

遊佳邊和奶奶打電話邊走動，一個轉身就注意到旁邊多了個陰影。

她扭頭一看，裴亦舟正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