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有正事在身，各自和雷奧導演商議完畢之後，已經接近傍晚。

一邊的管家按照老闆的吩咐進行詢問：“兩位留下來用餐嗎？”

“不了。”

“不用了，謝謝。”

同步的聲音讓雷奧導演也看了過來，他笑了笑，道：“既然這樣，那就不挽留你們了。下次再會。”

程漾本來也沒想在别人家裡吃飯，但她以往的拒絕都不會這麼直接，多少會多加幾句來解釋，比如她還有别的事或者親人已經做好了飯菜等她回去。

雖然無關緊要，但也多少是一種禮貌，然而這次就像是迫不及待一樣。

她十分确定自己工作完後還有東西在等着她。

不過至于是什麼，她心裡也并不算太清楚。

“開車沒？”出了正門，裴亦舟轉過臉來問她。

程漾擡了下帽檐，露出一雙眼睛，搖了搖頭回答他：“我打車過來的。然後沒想到這裡就叫不到車下去了。”

僅剩的一點餘晖照在她臉頰上，靠得太近，裴亦舟看到她臉側上細小的絨毛。

他别開視線，放輕聲問：“一起？”

程漾點點頭，跟着他走。

沒走兩步，頭上帽子被風一吹，落在了地上。程漾還沒動，裴亦舟啧了一聲，彎腰幫她撿起，輕輕松松扣在她腦袋上。

在她低頭之間，無意多看了兩眼。

隻等人一擡頭，裴亦舟立即松了手，不自在地提醒：“這裡風還挺大，戴穩點。”

程漾沒動，嘴上應下來說：“哦。”

兩個人沿着院子裡的小路出去，殊不知背後還有人看着。

雷奧站在大門口，風吹過花白的胡子，瞧着肩并肩前行的人。

男生有意放慢了步子，時不時側身看一下旁邊的人，女生的裙擺被風微微吹動，嘴裡在說些什麼。兩人每每對視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笑起來，隻是一個表現在臉上，一個隻藏在眼神裡。

他們從一片花海路過，向着夕陽落下的地方。

一直以來沒有靈感的動漫電影忽然有了點思緒，雷奧拿筆在劇本上寫下一行字：

“Vingt ans est un age merveilleux.（二十歲确實是個很美好的年紀）”

下了山，裴亦舟讓司機先開車回去，他和程漾則找了家飯館吃晚餐。

進去之前，路過熱情吆喝的小吃街，程漾沒忍住點了碗炸洋芋，裴亦舟對路邊攤的興趣不大，隻在一邊等着她排隊取餐然後再回來。

帥哥美女到底是養眼的，排着長隊的女生時不時往他們這假裝不經意地看兩下，再偷摸轉過去和朋友分享。

等程漾提着打包盒往裴亦舟那邊跑過去時，背後“咔嚓”聲一響。

有人拍了照。

看到鏡頭是對準程漾和自己的那一刻，裴亦舟皺了下眉。

那女生明顯也是沒想到會發出聲音，這下還被正主抓個正着，到底有點尴尬，拿着手機不知所措。

程漾轉了個方向，幾步路走過去，對着女生笑了笑：“你好，麻煩能删一下剛才的照片嗎？我朋友他不太喜歡拍照。”

女生手忙腳亂地去删照片，邊做邊道歉：“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想給朋友看看，沒打算做别的。”

“沒事。”

該說不說，她覺得人還拍得挺好看的，正巧把她跑向裴亦舟的那一幕鎖定下來，兩人身邊都被黃昏照出淺淺的光暈，地上的影子傾斜着對立。

但畢竟是偷拍，她知道裴亦舟不喜歡。

程漾看着她删了照片，又走回去：“好啦，删掉了。”

裴亦舟盯着她看了看，半響，回應：“嗯。”

繼續往前走，程漾心說不應該過度去窺探别人的私事，但還是忍不住去看他。

在她又一次看過來時，裴亦舟沒脾氣了，站住腳問她：“想問什麼？”

“你很讨厭拍照麼？”

長得這麼好看，不留點照片不是挺可惜？

後半句程漾沒說出來。

裴亦舟想了下，才回答她：“不喜歡可能也不是因為它吧，隻是剛好以前經曆過不好的事都和它有關系。”

他第一次對别人說出實情：“我媽是在拍了全家福之後去世的，我養的第一條狗也是因為照相走的。”

沒想到是這個原因，程漾立刻愧疚起來：“抱歉。”

她的神情落在眼裡，裴亦舟笑了下，懶洋洋地說：“想什麼呢，現在隻是單純不喜歡被偷拍。”

“真的嗎？”

裴亦舟睨了她一眼：“騙你幹嗎？”

程漾這才放下心來。

坐進飯館裡，看對面的人在認真點菜，程漾沒事做。

她叉着竹簽高高興興吃了幾口洋芋，直到牙齒咬到了奇怪的東西，猛地灌了一下水。

正巧裴亦舟和服務員交代完兩人的忌口，程漾坐直了點，敲了下桌面，若無其事地問：“你要試試嗎？”

裴亦舟垂眸瞧了下那小紙盒裡裝着的東西，果斷拒絕：“不要。”

“你不吃土豆？”

“沒。”

“那就是不喜歡折耳根？”

裴亦舟猶豫了下，道：“昂，聽說不好吃。”

程漾沒回答，隻用另外一根新的竹簽插了一塊洋芋和折耳根遞到他面前：“你試試嘛，别人說得也不一定準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