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也就差舉六根手指和越彌起誓：“彌彌姐，我和你保證，我不會亂翻你東西，也不會打擾你工作。”

越彌無法評定小樓非要和一個七歲小孩處處攀比的幼稚思想。

她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在小樓遊戲玩累了，給她遞一罐可樂：“冰箱裡就這個，沒來得及去超市補貨。”

小樓就大方擺手：“沒關系沒關系。”她也擡頭，問越彌：“不過彌彌姐，你一個人住在這麼大這麼空的房子裡沒關系嗎，晚上不會害怕嗎。”

越彌說不覺得。

從小到大，她一個人住的時候多到數不清，如果應該害怕，現在早就已經脫敏。

“有什麼害怕的。”

“這裡安保系統很好，就算遇到危險，門口和室内都有報警電話。”

也就是趁着越彌在點外賣的間隙，小樓左逛右逛，發現了電腦屏幕顯示，越彌在替殊榮做的設計圖。剛看見時，還有些難以置信捂嘴：“彌彌，這是不是他們逼你做的，完了完了，我要趕緊打電話叫我哥回國，有人要偷家了。”

越彌一巴掌拍在小樓頭頂。

“你到底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

隻是就算和小樓解釋過動機，越彌無所謂抿了口飲料：“反正他們出錢多，一次合作而已，這個錢不賺白不賺。”

“那彌彌姐，你有和我哥說過這個事情嗎。”

“是想說來着。”

越彌冷笑：“……但是你哥讓我和工作無關的事情，用不着和他彙報。”

小樓面露擔憂。

也如同小樓猜想，變故來的很快。

最開始，不過是一兩個賬号上都是僵屍粉的營銷号發了對比圖，沒有在互聯網上撩起什麼水花。

越彌前一天晚上，也才和宋蔚然隔着電話，因為越彌忘記給刺猬喂食吵了一架。

越彌一整晚都沒睡好。

以緻于第二天去上班，自踏進100Miles後，一連串同事的怪異目光，越彌統統沒有注意到。

越彌這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一進門，先是習慣性泡了杯黑咖啡，處理郵件。是在把座椅往前拉，才看見在門口鬼祟行動的小樓。

“你有事？”

小樓就悄摸進門，看見沒人在注意這邊，才把門反鎖。

“彌彌姐，你今天早上一早上，是不是沒有上網，也沒有看消息？”

-

越彌在看見小樓說的那條微博時，先是疑惑，緊接着，才有細細密密的情緒湧上來。

那條是殊榮工作室發的官方微博，一共十八張

一張圖是《重山行》主要門派蓬萊校服，其中腰帶花紋和頭飾都被圈出來，則是《琢玉錄》新出的活動卡面。文案尤其陰陽怪氣，一邊說《琢玉錄》作為一款已經快四年的老遊戲，一直堅持用心對待每一次活動每一個角色。一邊是《重山行》現在不過還處在公測期間，不過是個胚胎，或許是借鑒參考都說不定，希望引力時空能認真對待這次“抄襲”錯誤，引以為戒。

這條微博評論在短短幾個小時内突破了五千，還處于上漲趨勢。

小樓這趟過來，主要是想阻止越彌看評論區，平白無故影響心情：“彌彌姐，你真的不用在意網友說的，那都是假的……”

架不住越彌已經點開評論區，且語氣很淡和小樓說了句。

“别攔着我。”

越彌自己微博評論一向是開放的。

就算是她退出殊榮，黑粉就差放鞭炮過年那會，評論區都沒有關上。

今天幾乎要被各色言論擠爆，罕見的熱鬧。

【早你在殊榮那會就不喜歡你，畫功比你好的多的是，就沒見你這麼狂妄自大的。之前也和朋友說過容易爆雷塌房，沒想到會這麼離譜，連最基本原創都做不到。】

【什麼都别說了，抄襲狗退錢。】

【我話就放在這裡了，這件事情要是不好好處理，引力時空被瘟到是遲早的事情。】

……

越彌最先溝通的人是100Miles的部長。

既然事情出了，兩人都足夠冷靜，坐下來談了談。還是部長開門見山一針見血問了句：“越彌，你和我說實話，到底有沒有抄襲？”

“沒有。”越彌按了按眉心，跟着用手指點着微博點出所指疑點：“這些都是很常見元素，不止是《重山行》，有幾款遊戲都是用的仙鶴和紅色綁帶設計。”

“有沒有可以提供的證據。”

越彌就略回憶了一下：“有，這套服飾的設計稿現在還存放在我電腦裡，修改前後的都有。”

兩人在辦公室裡談了很久相關的處理事宜。

小樓幾乎全程等在門外等消息，可等來的是越彌一句話不說，徑直略過她，回辦公室收拾東西。

“彌……彌彌姐，你倒是說句話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吓人？”

“他們怎麼說啊，我記得我們公司有公關部啊，不然我現在打電話叫我哥幫忙處理。”

“不用緊張。”

越彌這時候都沒忘記，需要安撫小樓情緒：“就是這幾天要改成居家辦公，已經在緊急公關了，你真的不用着急。”她露出個帶點歉意微笑：“對不起啊小樓，可能這幾天你都得一個人吃飯了。”

“彌彌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小樓是見越彌神色如常，沒有多餘的情緒，忙湊過去把東西接下：“彌彌姐，待會我開車送你吧。”

-

越彌這幾天也确實很少去看微博評論區。

有了公關下場，評論區逐漸從一邊罵，變成有了冷靜思考的聲音。

【不知道你們怎麼一口咬定的抄襲，這個元素一抓一大把，調色盤也不做的像樣一點。】

【替殊榮說話的都是很久沒回遊戲的老玩家吧，拜托，雖然我也不是望舒粉絲，互聯網是有記憶的，前段時間那些殊榮的騷操作你們不會忘記了吧。況且，要不是這個事情一出，誰知道他們又出新活動了，糊到無人在意，怎麼不說是殊榮的新型營銷手段。】

而真正把這個事件推到風口浪尖的，當屬殊榮這邊放出的一小段音頻。

越彌直接把微博軟件删掉了。

可能在當下，逃避不是個正确的選擇。

可是它确實有用。

越彌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每天睡到自然醒，分到她手上的工作不多，可能是刻意為之，越彌沒有那麼多心思去思考。

剩下時間，就是刷沒有營養，不需要帶腦子看的小甜劇。或者什麼都不幹，就開着震天響的音樂，一直到躺在地毯上睡着。

宋蔚然是從Jeff口中得知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和公司處理方式，Jeff同樣不清楚應該以一個什麼方式說出口。

所幸一直到聽他說完，宋蔚然情緒都很穩定，甚至手裡魔方六個面都已經複原，哒一聲，東西擱在桌面。

Jeff：“事情就是這樣，您……”

宋蔚然直接打斷：“我已經知道了。”

“對了，她人呢。”

Jeff人站直，是确認過一遍才說出口：“她近期應該都是在家辦公。”

與此同時，廖酌擔心越彌，是就差一天準時上門三次，三次确定越彌精神狀态良好。越彌不耐煩，好幾次讓廖酌不要再來，她沒有這麼早起。奈何廖酌有家裡密碼鎖密碼，終于又一次，越彌在睡夢中被人搖醒，一氣之下，幹脆把密碼都換了。

宋蔚然到公寓時，看見的就是廖酌蹲在家門口，沒辦法進門模樣。

公寓是一梯一戶，廖酌見電梯門打開，正疑惑是誰來了。

廖酌連基本禮貌都顧不上，抱着手臂在一邊陰陽怪氣：

“需要你的時候用不上，這都幾天了才過來。”

宋蔚然是任廖酌在罵，視線始終鎖在那道門，片刻才開口：“光說我，你怎麼不進去。”

廖酌就尴尬撓撓下巴。

“彌彌把密碼換了，我現在進不去。”

宋蔚然一直在門口等到廖酌都離開，等到越彌終于想起來門口還有人，開門發現是他，眼裡短暫閃過驚訝，又很快消失不見。

宋蔚然推開越彌留的門，先是打量了一下這間偏暗屋子，窗簾都拉得緊緊的，室内唯一光源是越彌在看的電視劇。

然後他聽見了越彌的聲音：

“宋蔚然，你要不要喝點什麼。”

“不過我這裡也什麼都沒有，你愛喝不喝。”

宋蔚然淡聲：“随便。”

越彌是直到兩人都坐下，在平闆映出的微光中，越彌在沙發上抱緊雙腿：“宋蔚然，你先别說話。”

“我知道你很讨厭我，反正很多人都讨厭我……這次事件歸根結底是我的錯，我不該私底下見柳颍，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毀掉大家共同的努力成果，不該不把這當成一回事。”

“我已經把可以當作證據的截圖都交給部長，如果你還是不滿意的話……你要罰錢或者走法律程序都可以，我沒有意見。”

“……對不起。”

說這話時，越彌始終低垂着眼，沙發那頭的宋蔚然也始終沒有開口。

越彌緊了緊拳頭。

接着她能感覺到自己被自身後抱住。

宋蔚然不過是回應了越彌說了那麼多當中，最無關緊要的一條：

“越彌，我不讨厭你。”

“我從來都沒有讨厭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