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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隐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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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時桉一口咬下三分之一,口腔中的血腥氣明顯降低,舒服不少,“您這兒東西還挺全,冰箱都有。”

“哪用得着冰箱,隔壁那麼多箱子,随便放一個都能凍。”

時桉握着冰棍,小半個雪人頭還含在嘴裡。

腦子裡是隔壁十号櫃……

“咳咳咳!”

“嗐呀,真不禁逗。”牛伯笑得滿臉褶子,“放心吧,雪糕是從正經冰箱裡拿的。”

時桉握着“燙手”的小雪人,視線轉了一圈,“這兒哪有冰箱?”

牛伯當着他的面,打開了“冰箱”門。

牆角的鐵皮保險櫃,裝了滿滿一箱小雪人。

時桉真服了,“誰家冰箱弄的跟保險櫃似的。”

“以前做生意應酬多,傷了胃。太太不讓吃雪糕,我就把保險櫃改成冰櫃,偷摸放辦公室。”牛伯話語間都是甜蜜,“現在生意不做喽,我就搬這兒來了。”

“虧您想得出來。”時桉好氣又好笑,“還是少吃點吧。”

牛伯笑着搖頭,“貪嘴,管不住。”

時桉:“您平時都住這兒?”

牛伯:“這兒就是我家。”

“家”這個詞可大可小,但時桉認為,不該把這種地方稱作家。

牛伯猜出了他的想法,一語道破,“不理解我為什麼住在這裡,嫌這兒晦氣,對不對?”

既然是别人的家,時桉不該有不禮貌的想法,他有點尴尬,“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牛伯說:“你信那些嗎?”

“不信。”在時桉眼裡,人死就是死了,不能複生,一無所有。

“但我信。”牛伯說:“信人死後還有靈魂,也信投胎轉世。”

時桉更不理解了,“那您不怕?”

“你怕嗎?”

時桉耷拉腦袋,“我要是不怕,剛才不會是那個鬼樣子。”

“非也吧。”牛伯不藏着掖着,“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我見多了,你的狀态根本不是怕死人,我看你是怕……唔唔唔?!”

時桉沖過來,把牛伯的嘴捂得嚴嚴實實,“一箱小雪人,替我保密!”

牛伯被捂得毫無開口的餘地,隻好點頭。

時桉放開他,松了口氣,“謝謝。”

牛伯抹了把嘴,“一驚一乍的。”

“您答應我了,就不能食言。”

牛伯信誓旦旦,“放心,我的嘴跟隔壁那櫃朋友一樣,很嚴的。”

時桉:“……謝謝。”

倒也不用這麼比喻。

牛伯拿出牛皮本,翻開内頁,“小夥子,你叫什麼?”

“時桉,時間的時,桉樹的桉。”

“好聽的名字。”牛伯聊着天,又在本子上寫,“桉樹好啊,落地紮根,生長速度快,适應能力強。”

“我爸起的。”時桉咬了口雪人頭,“您在寫什麼?”

“日記。”

時桉:“向雷鋒學習嗎?”

“嘴咋這麼貧。”牛伯寫得認真,沒停筆,“我記錄生活日常,啥都寫。”

“也寫我了?”

“當然了。”

時桉算計着,“停屍間的事不許寫進去。”

“我的日記沒人看。”

“那也不行,不要提十号櫃的事。”

“你當醫生的,總這樣也瞞不住啊,要我說,你還是……盡唔、早唔、坦唔唔唔!”

“再加一箱小雪人,不許寫進日記,也不要再提。”時桉又一次捂住嘴,“行行好,您是我的好兄弟,是我最牛的大牛哥!”

牛伯玩命點頭,又比了OK的手勢,時桉才徹底松開手。

時桉剛想喘口氣,手機又響了,他和牛伯比了個“噓”的手勢,接通電話。

“人呢?”鐘嚴的聲音涼飕飕的,像追債。

時桉後背僵了,“在太平間。”

“回來。”

挂掉電話,時桉把剩下半根全含嘴裡,跟牛伯告别,“謝謝您的冰糕,有空再來看您。”

背影消失在盡頭,牛伯笑着自言自語,“又不是啥好地方,看我幹嘛。”

忙碌的下午,辦公室隻有鐘嚴。

時桉敲門,“鐘老師,您找我。”

鐘嚴背對着他,看了眼時間,“你十三點十分和陳小曼、趙康同去太平間,他倆十分鐘後返回,而你三十七分後才到。”

鐘嚴轉身,“放個屍體這麼久?”

“他倆沒進去,就把我倆……不是,是我自己推進去的。”

鐘嚴:“你去幹什麼了?”

時桉:“存放屍體。”

“那兒有什麼,值得呆這麼久?”

即便深知鐘嚴心思缜密,時桉也不想透露詳細,“就是這麼久。”

鐘嚴稍微靠近,“沒去别處?”

“沒有。”

“你确定?”

時桉自認并未撒謊,也顯得理直氣壯,“我确定。”

紅色簽字筆在鐘嚴右手轉了兩圈,再出現時,已經抵在時桉下巴尖。

柔軟材質的筆蓋,類似皮膚的質感。有那麼一瞬,時桉還以為,勾他下巴的是鐘嚴的指尖。

一旦代入這種想法,心髒就像失控,跌跌撞撞停不下來。

托下巴的筆帽慢慢上擡,壓在左邊,推着時桉的臉向右偏轉。

時桉正對窗邊,陽光明晃晃曬進來,刺得睜不開眼。他覺得暈眩,卻能感到鐘嚴的視線,從筆蓋轉到他唇邊。

時桉抿嘴,舌尖有發甜的味道,而鐘嚴的視角,隻能看到閃着陽光的嘴唇,還有邊緣咖啡色的半圈。

“你的意思是,你在太平間喝巧克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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