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無奈道:“陛下怎麼也不疼惜一下娘娘……”
明姝神情平靜,已經習慣。熱水讓她整個人放松下來,疼痛也有所緩解。
她換過一身衣裳走出浴房,因為身體不适,每一步都走得緩慢。
梓鸢能感覺到,皇後已經很累了。
“奴婢剛剛打探過,馬公公來的時候沒有帶别的東西。”估計娘娘今日不用喝避子湯了。
明姝冷笑一聲:“他若是想要,太醫院能連夜給他配出來。”
身旁的婢女擡手為她掀起珠簾,明姝擡眼,忽然看到了蕭以鳴,臉色立即僵住。
還以為他已經走了,所以才在宮裡肆無忌憚地談論避子湯的事。
沒想到在明姝沐浴的時候,他穿戴整齊,卻沒離開,隻是等在這裡。
議論到皇帝本人面前了。
明姝不确定他聽到了多少,有點心虛,不過她不覺得她方才說的話中有什麼錯。何況,這也是兩個人心知肚明的事。
她擡起下巴,直問道:“今日臣妾需要喝湯嗎?”
蕭以鳴僵了一會兒才回答:“皇後不必着急。”
“朕先前承諾過,不會食言。”他的目光掃向明姝的小腹,“但願皇後一舉有孕,才不辜負朕的期待。”
他的語氣聽起來壓根不怎麼高興,說完這話便從明姝身旁走過,帶走一縷涼風。
此時已是四更天,天色漆黑,再過一個多時辰,就要開始早朝,皇帝也不宿在這裡。
折騰了一場,明姝反而不怎麼困了,準備坐下來看賬本,卻發現那些尚宮局送來的賬冊都被收了起來。
“娘娘先前睡着了,沒聽到。”梓鸢解釋道,“陛下說這些賬冊全都交回給尚宮局,等她們整理好再拿過來。”
明姝支起手臂,撐着頭若有所思。
“其實娘娘不必悲觀。”梓鸢将一旁的燭台捧過來,勸慰道,“或許事情不像娘娘想得那樣。”
她擡起眼,望向對面的梓歸,後者會意,立即開口:“琉璃手串的事,奴婢也打聽到了。”
“這琉璃手串,是陛下打進西平王宮,從西平王手臂剝下來的。聽聞西平王之前十分愛護這條手串。”
明姝面露不解:“那這手串同我有什麼幹系?”
梓歸望着明姝,問:“那一日,陛下是不是問娘娘,有沒有送過手串給赫連王子,也就是西平王?”
“或許陛下以為這手串是娘娘贈給當年的赫連王子,所以打進西平王宮之後,還想着要将這條手串搶回來。或許陛下在意的,一直是娘娘。”
明姝怔愣住,睜大眼眸:“怎麼可能。”
這說法,與當初宮裡傳言陛下進攻西平隻為奪回和親的郡主一樣不着邊際。打仗要付出諸多代價,豈是兒戲?
“仔細想來,陛下對娘娘先前的婚約也格外在意。”梓鸢接過話頭,繼續猜測,“不論是睿陽小侯爺,還是永平王,每每娘娘同他們見面,陛下總是不太高興。”
明姝望着梓歸,神色詫異。
梓鸢這麼樂觀她不奇怪,隻是沒料到一向理智的梓歸也能想到這上面去。
“你們也不必如此安慰我。”明姝苦笑一聲,“你們見過先帝如何對待姑姑。
且不說如何将後宮所有的绫羅綢緞、珍馐佳肴率先送到蕙蘭殿,先帝甚至不舍得讓姑姑去守帝陵吃苦。”
兩個婢女相看一眼,僵了半晌,終究沒說出什麼反駁的話。
窗外的微光慢慢爬上樹梢,宮殿之上籠罩着初升的旭日。
承德殿外,徐尚宮匆匆而至,求見陛下。
“尚宮局的那些賬本,朕看過了。重新做。”蕭以鳴的聲音自帶威嚴,“不要拿那樣的東西去搪塞皇後。”
“下官知錯。”徐尚宮後背生出冷汗,埋着頭回答,“許是天氣燥熱,底下的人一時疏忽,才出纰漏。下官回去定然嚴加查看。”
蕭以鳴望着她,定定地道:“朕要你查的是先皇後的事。”
“已經查到了。”徐尚宮心底松了口氣,回答道,“先太後宮中有一位奉寝嬷嬷,在先皇後出事之前曾經見過先皇後。”
蕭以鳴眼神一凜:“她招了什麼?”
“還沒抓人。”徐尚宮的語氣忽然變得猶豫,“這位嬷嬷與鳳鸾宮來往甚密,鳳鸾宮中的梓歸常常去給她送吃食孝敬,下官怕這件事牽扯到皇後娘娘,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母後出事的時候,她還沒有入京。”
蕭以鳴簡短地回答:“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