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落朝顔臉色冷下來,擡手掐住少年的下巴,硬是将人嘴掰開,把碗裡的藥全都灌進去。
灌進去一半,漏出來一半,一碗藥其實沒喝進去多少。
侍女大氣不敢出,低着頭裝死。
落朝顔估算着宿客眠一碗藥喝進去的量,沉聲對侍女下令,“再去煎兩碗藥送來。”
侍女接過藥碗,恭恭敬敬的退下。
徒留落朝顔盯着雪白寝衣染上的藥漬,少年膚色白,鎖骨凹陷出一道陰影,看着看着成功哄得她心情緩和,甘之如饴在他頸邊墊了層錦帕。
随後兩碗藥以同樣的方式被灌進宿客眠的口中,前後三次送藥的都是同一個侍女,她看向少年的表情逐漸從好奇豔羨到不忍直視的麻木。
靠在陛下懷裡的少年衣襟散亂,粘稠苦澀泛着不明氣味的藥汁滴落領口,他仰着臉緊閉雙眼,下巴被掐得顯出幾塊指印,藥漬沾滿唇舌,喉嚨被迫艱難的吞咽。
而他無力反抗,由着陛下予取予奪,哪裡是新得的美人聖寵眷濃,分明是當件漂亮物什擺弄。
難怪都說自古美人命途多坎坷,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落朝顔可不在乎侍女心裡怎麼想,她個半吊子神醫自以為三碗藥下肚,人不出三個時辰能醒,哪知她打盹兒過去半個時辰,冷不丁清醒才發覺手心裡滾燙的溫度灼人。
……她的小尾看起來好像更嚴重了。
才準備歇下的季叔被天字士架起來就往主帳沖,虧得他沒來得及脫衣服,趕來主帳,看到榻上少年仿佛熟透的臉,他懵了一下,敏銳發覺不對勁。
待一問話,季叔眼前發黑,尊卑禮序都顧不得,指着落朝顔數落,“我說小姐啊,你以為他跟你一樣嗎?你這哪裡是下猛藥,簡直是給他下毒啊!”
落朝顔不吭聲,默默躲到抱月盞身後嘟嘟囔囔,“我還不是想讓小尾快些好起來。”
她身前的人默了默,語氣也無奈,認真道,“小姐,不要靈機一動就胡來,有些事若是暴露,對你沒有半分好處。”
“……小尾又不是外人,他是我——”
“他是你的第一個花瓶,我知道。”抱月盞頓了頓,道,“小姐,但他不會是唯一一個。”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落朝顔也聽懂她的意思,眸色閃了閃,熟練知錯就改。
等到季叔給宿客眠把脈開好藥方灌藥,忙活一通已是後半夜,落朝顔見帳内衆人困作一團,再三保證自己不會亂來後,總算把人都喚退了。
榻上少年臉色稍緩,仍昏睡不止。
他遲遲不醒,落朝顔憂心忡忡,先前嘴上随意答應的話,這會兒到底上了心,守在人榻邊做了兩回保證。
效果不怎麼樣,人硬是昏迷幾天幾夜,睜開眼的瞬間,一處陌生的奢華宮殿躍然視線,驚得宿客眠以為自己又穿越了。
他疲憊的閉了閉眼,燒了将近七八天的腦子開始遲緩轉動,記憶倒回失去意識的時候,宿客眠表情漸漸變得難看,怪不得夜裡越睡越冷,合着是沒蓋被子。
不會養花瓶的大反派不是個好攻略目标。
但,宿客眠沒得選,他不想辦法攻略落朝顔肯定會比現在過得更慘,一個國破家亡十分美貌的前朝皇子,身份若是暴露,死罪都算輕的。
落朝顔都能幹出清宮的事兒,捏死他不是輕而易舉嗎?到時候别說莫欺少年窮,他腦漿都得被攪勻。
難啊難啊,發育期男主真是憋屈啊。
宿客眠躺在床上,把此前發生的事和人都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将接下來的路線規劃得愈發清晰,然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開始新奇的打量殿内陳設。
他在寝殿走了一圈,除了必須帶金銀的物件,入目所見多以藍白二色為主。
衣櫃裡的服飾更不用說,就連發帶都是鑲金戴玉的藍白色為底,隻是都沒有繡上纏枝蓮的花紋。
上完早朝回宮的落朝顔,推開殿門,房間裡的人受驚似的轉過身,未曾束起的墨發盡數披于身後,雪白寝衣襯得少年容貌清淺,少了幾分生氣,添上些許脆弱。
瞧人的模樣仍是懵懵懂懂得像林間小鹿,眼神澄澈幹淨。
落朝顔眸中劃過驚豔與喜色,【小尾病好之後怎麼更漂亮了?】
“姐姐,你去哪兒了?”病好後剛開口,宿客眠的聲音略微有些啞,并不難聽,倒是顯得别有一番風味。
她聽得稍稍愣了會兒神,肩上就多了個腦袋,在她頸邊蹭了蹭,“姐姐,為什麼不說話?小尾哪裡做錯了嘛?”
【好……好軟,喜歡,多蹭蹭。是我的錯覺嗎?小尾病好之後怎麼變得黏人了?不重要,反正我吃這套。】
将“嬌氣小白花”人設刻進腦子裡的宿客眠,看到落朝顔就立馬進入狀态。
“沒有,”落朝顔面無表情的擡手去揉他腦袋,“你怎麼會有錯呢。”
餘光瞄到她表情的宿客眠差點心梗,要不是能聽到落朝顔在想什麼,他都懷疑自己馬上要被關小黑屋了。
深刻貫徹嬌氣小白花形象的宿客眠伸手從後抱住人,語氣慢吞吞的,帶着點将醒未醒的困倦意味。
“姐姐,我們現在是在哪裡呀?剛剛看櫃子裡沒有你的衣服,姐姐不跟我一起睡嗎?”
【嗯?我怎麼能跟花瓶一起睡覺?碰壞了怎麼辦?】
【尤其小尾那麼嬌氣。】
【但我直接說不跟他住,小尾會不會哭?有可能,嘶……】
“過段時間再說,”落朝顔真心怕嬌氣鬼哭鼻子,補了句,“給你養點肉。”
她停了停,回想般的把宿客眠之前的問題一一回答,“我剛結束早朝。這是你的宮殿,尾宿閣,在末帝之前修建的新宮裡。”
至于衣服,落朝顔視線移向殿内,“你的新衣服還未做好,暫且将就穿着。”
【不過殿裡這些衣服每件我都親自過目,小尾穿上肯定好看。】
“怎麼會将就,姐姐眼光好,給我挑的衣服都好看,”宿客眠笑彎眼睛,埋在她脖子裡,“姐姐對我真好。”
【他、他說我眼光好!決定了,小尾的每件衣服我都要親自設計,我的小花瓶,漂亮死了。】
宿客眠:?
不是,姐你每天早朝奏折堆成山,事情多得要死,我這破花瓶何德何能?
這精神頭,活該姐們兒你起義成功當皇上。
他病了幾天感覺渾身骨頭架子都要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