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冬訓，蘇曉原雖然不是運動員，可是已經完全習慣了。和張钊在一起的這兩天都是這樣，越是放假，越是見不到他。

“喂。”他接通了電話，那邊是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張跑跑，你是不是還在訓練呢？”

“沒有啊！”張钊才不肯承認，先将自己的跑速降低了一些，“你晚飯吃了嗎？”

蘇曉原看着窗外的鵝毛大雪，呼吸間除了冰雪的濕潤，還有一絲孤單。“吃過了，你如果還在訓練就好好跑，不要給我打電話。”

“沒事，這時候跑步又不算成績。”張钊擦了一把汗水，冰天雪地的東北并不影響他們的進度，他身後還有十幾個人，“晚飯吃什麼了？”

蘇曉原想了想：“方便面。”

“就吃方便面了啊？”張钊立刻不高興了，“咱們不都說好了嘛，我好好冬訓，你好好過節，這還不到正月十五你怎麼就開始湊合了？”

“方便面也不是湊合啊，我自己煮了腸，加了雞蛋。”蘇曉原回答，“好了，現在該你說了，為什麼這麼晚還在跑步啊？”

時間已經過了晚上8點，到處黑洞洞的，冬訓大本營不在市區，比郊區還要偏僻一些。張钊往外看去，大本營外面的居民樓都寥寥無幾，隻有路燈下的雪花格外歡騰。“唉，沒什麼。”

“又挨罰了是不是？”蘇曉原最清楚他，“你就和凱撒一個模樣，凱撒下樓就容易惹禍，你也是。”

“真不關我的事，隻是起了一些語言沖突，而且還不是我的錯，是我隊裡的小孩兒。”張钊話裡的小孩兒其實也沒有比他小多少，無非就是大一新生不知道收斂脾氣，和教練不對付。他上高中的時候也幹過這種事，心比天高，有時候還會懷疑教練的安排。但這兩年他覺得自己沉澱了不少，上一次挨教練的罵還是上一次。

蘇曉原已經猜到他們在罰跑，頓時就難受上了。“真是的，還連累你……”

“心疼我了吧？”張钊笑着問，“等我回去啊，回去就帶你去後海滑小冰車。”

“等你回來，後海的冰都要開了。”蘇曉原也不是抱怨，運動員家屬就是這樣，另一半的娛樂時間是屬于隊裡的。張钊隻能笑着掩飾過去，其實他也不知道幾号能回去，這時身後的副隊長拍了拍他：“钊哥，和誰打電話呢？”

“對象，羨慕吧？”張钊呲着大牙和後面樂，“我對象心疼我。”

“呦，真有還是假有啊？你可别騙我們！”又一個人喊，一張嘴差點吃一口雪花。張钊立刻做手勢讓所有人閉上嘴，頂風跑步本來就容易岔氣，吸點冷空氣到時候集體鬧肚子。雪也越來越大了，打在他臉上直刺疼，呼呼呼地往眼睫毛上粘，張钊哈了一口氣，将手擋在手機的邊上，怕自己聲音小了那邊聽不清楚。

“先不聊了，我還有一圈，回宿舍和你視頻。”張钊又吸了吸鼻子，“我怕我手機一會兒凍關機了。”

“那……那好吧。”蘇曉原有點舍不得，窗外忽然上升一個雙色的大煙花，将周圍漆黑的環境照亮。這聲音挺大，大到張钊那邊都聽到了：“你家樓下有人放花吧？你弟今年沒拉着你放幾個？”

“市裡管得嚴，小運他也不敢放，他怕逮住罰款。現在他每天都複習到好晚，再過幾個月就高考了。”蘇曉原說起來一陣感慨，自己和張钊認識那年，弟弟中考，現在馬上也要上大學了。耳邊又響起幾聲炸裂，噼裡啪啦的，把雪景打得格外迷幻，每片雪花都沾上了不少顔色，蘇曉原打開窗，風雪涼意直接灌在他口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