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不以為意的撬開她手上的飲料:“哦,好奇怪的說法。會這麼想的隻有你一個吧。”
“不不不,悟也是這麼覺得的。還有惠,和乙骨。我有好好問過喔,”熊貓那張毛茸茸的臉上出現了嚴肅的表情:“是真希太遲鈍了!”
真希差點一口水碰出來。“喂喂喂,不是吧?其他人也就算了,她和惠也就共事過一次啊,你這收集的都是什麼意見?”
“這不是重點。”熊貓擺擺他那雙雄厚的爪子,黑粉的肉墊在走廊的日光燈下泛着油潤的光澤。“重點是,她很多時候都在藏話啊!”
“咒術師不都是這樣的?”真希感到十分滑稽:“你和我上次出外勤的時候不也是一直在那個蠻可愛的警察面前裝作高深嗎?說到底,你這家夥最沒資格吐槽這個吧?你每次自我介紹的時候都隻會概述說自己是熊貓啊!”
熊貓重重的咳了好幾聲。他迅速找回主動權:“總之!這是悟說的,如果學生看着一直十分抑郁,就一定要對她的心理加以關注!不然青春期的少年們可是很容易在不經意間走向黑化路線的——他的原話。所以!”
熊貓認真的看向真希:“要好好注意她啊。她身上的秘密有點太多了……她的水平不像是初學者。雖然高專在她的經曆上找不出問題……”
“你是讓我監視朋友?”真希狠狠皺眉,手上不自覺有了力氣。她似乎馬上就要跳過這段休息時間,抄起咒具對着熊貓一通暴打。
“才不是監視啊。”熊貓為難的歎氣:“多關注她一下吧。悟說雖然她有自己的戰鬥,但是最起碼,作為同伴的我們要把她的後背保護好啊。”
“悟那家夥的原話大概沒有這麼溫情吧。”真希放松身體,“她之前倒在教室裡那次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放心吧,我會看好她。别的你就自己和她說吧——悟也是。這種關心為什麼還要轉幾手啊?”
她有正确的關心這位總是背對她的同學嗎?真希會忍不住這樣質疑自己。她在禅院家那層層疊疊的紙屏風後早已經“學會”了視而不見,還有把意圖伸出的手用族服的帶子牢牢綁在身後。但她忍不住想要去問——你在與什麼隐秘戰鬥?除了隻是看着你的血往下流,我還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為什麼要轉過身去呢?
但是真希什麼也沒有說。她最後隻是幫忙将行李箱般出了屋子,就像她在這人參加準一級評定的晚上隻是遞過了一瓶啤酒,在她蜷縮在教室的晚上隻是拍了拍她的背,在那之後每個讓空氣都變得凝重的瞬間都隻是若無其事的繼續手上的所有動作一樣。
這就是咒術師。在所有扭曲的現實前,他們雖然并肩作戰,但卻間隔了這麼遠。他們能做的隻有尊重對方的戰鬥。
………………
即使擁有壓倒性的實力,這些間隔也并不會被打散,而是隻會如同蛋殼一樣清脆的龜裂。
………………
五條悟最後還是回到了高專。
在十年以前的一個夏日,他就明白了——隻是強,是沒有用的。還有,一個人的最強也是無力的。
那麼就制造同伴吧。
比起已經在現存牢籠裡忘記如何飛行的鳥,新生代的孩子們總是心存希望——就像當時的他們那樣,自己的力量可以改變什麼,自己的力量意味着設麼?這就是他最想要交給孩子們的課。
成長起來吧,然後站在我的身邊。即使羽翼依舊稚嫩,但小孩就是要在墜落中學會怎麼飛的。他貪婪的收集着咒術界中所有被裁定為需要修剪的枝丫,用自己的方式讓他們學會如何成長。“六眼”是最為通透的現在視,那雙冰藍的眼睛在指導他人擴張自己極限這一項上有着得天獨厚的力量。正因如此,雖然隻能擠出幾個間隙,他也是最好的導師。
現在種下的樹即将結出第一批種子。
身為咒術界的頂點,禦三家的家主,五條悟不屑于也不需要和任何勢力玩拐彎抹角的政治遊戲,阻止他向那顆腐爛頭部下刀的唯一理由是他需要穩定可靠的後備力量迅速接替這些掉落的權勢,且不會重蹈舊轍。他珍視咒術界作為一股特殊力量與世界的整體維系的平衡。正是這樣的珍視,給了一些人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站在總監部的紙屏風中間,聽着那些爛橘子發出腐爛後脹氣時噼裡啪啦的聲音。
但是現在,他“看”到了更為美好的可能,還有從樹根處修正這一切不合理的力量。
許久不曾有的興奮和肆意的想象重新回到他的腦中。暗處還有蟲子在蠢蠢欲動,改革的路上還有重重阻礙……但是他看到了希望。
這是命運的不幸偶然,也是絕佳的機會。他親自給那位遠近聞名的黑中介打了電話。
傑,我把“希望”展示給你了。
你……會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