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凡是還留在湛笑俪莊子裡的客人,都去了鶴翔廳。對于這個讓莊子裡衆人極少提起的地方,大家都是好奇的。闫憬是在入夜後到了福甯門前的,但他沒有急着進去,而是問正在院門前迎接賓客的花宜素,湛韫到了沒有,得知還沒有到後,他便往一旁退了幾步,站在一叢花草前靜靜等着。
闫憬也沒有等多久,湛韫就來了。闫憬看過去,隻見湛韫換了一身軍裝,隻是那軍裝的顔色有些奇怪,而他那從不離身的馬鞭挂在腰間,與一把槍靠着。他再看湛韫的臉色,後者神色倒是平靜,看見他,還沖他點了點頭,問了一句晚上好,“闫二姑娘怎麼還不進去?”
闫憬還沒說話,花宜素就笑着從台階上走下來,“闫二姑娘是在等四少一起進去呢,四少,闫二姑娘,請進吧,就差二位了。”
湛韫眸色沉沉地看了花宜素一眼,随即又四處張望了一番,見四下無人,快步上前擡手對着她脖子一劃,緊接着一手扶住她的身子一手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往不遠處的樹下拖去。他對于花宜素脖子上那道直往外噴血的傷口視而不見,就那樣任由血滴落在地面上,從福甯門的台階下一直流到樹下。
闫憬被這一幕驚住了,但很快就回過神來,也忙四處張望,瞄見台階上有個籃子,上面蓋着一塊白布,便一把扯下轉身就向湛韫走去。湛韫已經将身子抽搐漸緩的花宜素丢在了樹下,正轉身要走過來,與他迎面碰上。他示意湛韫不要說話,忙把手裡的白布遞過去,“快擦擦!”
闫憬看着湛韫慢條斯理的把手上的血迹擦了個七七八八,又随意在衣服上擦了兩下就丢了白布,不由得眼角一跳,“你臉上還有血呢!”他說着也顧不上多想,上前一步用自己的手帕把湛韫臉上已經半凝固的血都弄掉,“你怎麼突然殺了她?等下怎麼跟你姑姑交代?”
湛韫站着不動,等闫憬放下手退後,他才擡眼,“不用交代,今夜過後,這莊子上隻會剩你一個活人了。”
闫憬哈了一聲,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什麼,“你是瘋了嗎?為什麼要這麼做?”
湛韫沒有解釋,而是抓住了闫憬的手腕快步向福甯門走去,上了台階即将跨過門檻時,他微低頭瞄了一眼那籃子,與籃子裡的人頭對上視線後,他擡腳将籃子往後一踢,然後就走進了福甯門,反身将門關上後,他向遠處燈火輝煌的鶴翔廳看了一眼,“出來。”
闫憬正一頭霧水,聽到這兩個字,就下意識的四處張望,看看會有誰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可等了一會都沒有見到任何人出來,他不由得看向湛韫,後者卻微側頭正看向他身後。他心裡一驚,猛地回頭看去,隻見不知何時,一個身着紅嫁衣蓋着紅蓋頭的女子就靜靜的站在他身後不足半米處。他立即往前兩步,轉身看着這女子,左手握住了百年的刀柄,右手開始捏訣。剛才這女子離他那麼近卻毫無聲息,絕對不是活人。
湛韫擡手橫了闫憬身前,“别怕,她是我的鬼。艾君娴,看住這門,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得離去。”被喚住艾君娴的女子拿下了紅蓋頭,湧着血淚的雙眼盯着闫憬看了一會後,才對着湛韫慢慢點了點頭。湛韫輕輕籲了口氣,“我也知道急了點,但沒辦法,麻煩你了,等這裡事了,我保證兩三年内都應該不會再需要你出來了。”他見艾君娴又點點頭後,便沒再與她多說什麼,而是轉頭看向闫憬,“我要去殺人了,你是跟着去看看,還是自己就在這裡等着所有人都死了再自行離去?”
闫憬想了想,看看艾君娴又看看湛韫,“我跟你去。不過,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突然要這麼做嗎?”他的目光落在了湛韫的上衣上,看着那有些奇怪的顔色,腦中靈光一現,“福甯門外面的人,你都殺了?”
湛韫點頭,“是。你要跟着我,就跟着,但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你自己多留神。還有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以後會知道的。現在就不要問了,跟着我來。”他說完就走在前面,沿着擺滿了鮮花的遊廊往鶴翔廳走去。走了大概三四分鐘後,鶴翔廳裡的歡聲笑語便清晰可聞了,而且透過遊廊上的薄紗,已經能看到裡面有不少人在跳舞。
湛韫腳步快了些,闫憬忙小跑着跟上,等到了鶴翔廳門口,他被湛韫攔住,随即就見湛韫身後展出黑色雙翅,對着廳裡猛力一扇,飓風呼嘯而出,将廳裡的電燈都滅了不少。這一變故着實驚到了廳裡的衆人,還不等衆人回過神來,湛韫已經沖了進去,反手拿出一把紅色的唐橫刀來,砍瓜切菜一般,對着衆人就一頓砍劈。
闫憬就站在門口看着,隻見到處血肉橫飛,耳朵裡聽到的全是慘叫聲。他緩慢地眨了眨眼,擡腳将一個不認識的跑到門口來的人踹了回去,然後将鶴翔廳的正門關上了,向後退到了院子裡,看着那門,深吸了口氣,彎腰用百年在地面上劃出了一個符陣,然後站了上去,又深吸了口氣,擡手一掌狠狠拍在了自己心髒部位,“舊景!”
心髒處傳來劇痛,使得闫憬身子一歪就往地面摔去,他強撐着用手扶了一下台階,坐下了。他死死按住心髒部位,大口喘着粗氣,随即他隻覺雙眼的眼珠像是被人用力往眼眶外推,他明知道這是自己的幻覺,可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但下一秒,他摸向雙眼的手就被一隻慘白的手抓住了,一個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赝品,你終于還是叫出我了。我說過的,隻要你叫出我,你就死定了。現在我該兌現我的話了,你想怎麼死呢?”
闫憬疼得全身都在發抖,對于這個聲音說的話,他沒有給予任何反應,隻是死死的按住心髒部位,盡量的平緩呼吸。等到那隻慘白的手開始掰他的手指,他猛地擡頭,緊接着按住心髒的那手也突然向前一抓,抓出了那隻慘白的手後旋即發力,硬生生将那隻慘白的手掰斷了。雖然在此過程中,他的手指也差點被掰斷,但他不為所動,死死抓住那隻已經被掰斷的慘白的手不放,“你說誰是赝品?哈?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