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聽從對方的建議,換了幾個姿勢後又拍了好幾張。店裡的人告訴我們,等到過幾天相片洗好之後,他們可以用相框裝裱好後直接送去五條家。
果然真司早就安排好了,不然店裡的人怎麼會知道相片要送到五條家呢。真司做事總是很有計劃和遠見的,就算隻是臨時做出來的安排,他也能妥帖地準備好所有事宜。
我是真心覺得他非常厲害,可當我用這樣的目光注視着他,想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他時,卻被悟揮舞起來的小手分散了注意力——原本還很安靜的悟,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住了。
雖然悟已經能夠說話了,但他所能表達出來的意思有限,再加上或許也有我本來就沒能花太長在悟的身上去了解他的緣故,平日裡悟的一些舉動和話語,我都不太能理解清楚。
小孩子的心思,可真是難懂。現在我也不明白悟到底想做什麼,直到真司抱着他靠近了他揮動小手的方向,而悟則是直接用兩隻手抓住了那個東西。
這個擺放在照相館裡面的方形機械構件,起初我還以為隻是另一種款式的照相機,但是店裡的人介紹道:“這是錄像機,和照相機是有區别的。”
“錄像機?”
他們說,錄像機就是能把生活中的片段記錄下來的一種機器。
“聽起來可真厲害。”我如此感慨。
“我們平時看到的電影,就是這樣通過拍攝、錄像和剪輯制作出來的哦。”店裡的人笑眯眯地同我談話。
對于他們所說的電影,我也是一概不知道的,所以隻能輕輕地應聲,随即便小聲地貼過真司的耳邊問他那是什麼。
真司回過頭來看我:“這很難解釋……不過,你對電影有興趣麼?”他說,如果我願意的話,他想帶我去看電影。
我怎麼可能拒絕他呢?我們就這樣約定好了要去看電影的事情。
真司原本還打算今天就帶我們一起去電影院的,但是悟的年紀還太小了,他根本沒法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兩個小時,更無法欣賞電影的内容——真司說,電影就是虛構他人的人生,以短暫的時間和畫面講述人生中的那些跌宕起伏。
我覺得這聽起來很有趣,讓人不由得想起了能劇和狂言,我覺得在真司的描述中,它們有些相似。再加上“和真司一起”這個前提,就更叫人期待了。但受制于身體上的虛弱,出門幾個小時之後,已經很久沒有犯過的頭疼再一次将我淹沒了。
不過片刻,我便不得不返回宅子中休息。
真司将我放進了寝具中休息,他就坐在我的身邊,握着我的手陪着我。悟則是自顧自地坐在一旁擺弄着他的新玩具——從照相館裡得來的錄像機。
雖然悟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新奇的物件,并不知道如何操作,但他一直都抓着它不肯松手。
“不會被弄壞麼?”我将視線瞥向悟,有些擔憂錄像機的情況。但是真司卻搖頭,說沒什麼關系。
小孩子對新鮮的事物總是帶有無比強烈的好奇心,真司幫他把錄像的功能打開來了,不過,悟盯着畫面看了一會兒,反倒失去了興趣,将它丢在一旁不管了。
我握着真司的手,感覺眼皮逐漸變得具有重量,以至于它一直在彼此靠攏,直到我再也看不清真司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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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從屋外傳來的驚叫聲将我吵醒了,那些淩亂的腳步聲和嚷叫混雜在一起,我的睡眠本來就不太好,因此很快便睜開了雙眼。
真司依舊坐在我的身邊,他手中拿着一本書,但是房間裡已經沒有了悟的身影,應該是在我睡着的時候,使女來将他抱走了。我問真司我睡了多久,他伸手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額頭,說隻是一小會兒。
“你一直都在這裡陪着我麼?”
真司沒有說話,隻是低下腦袋來,形狀姣好的嘴唇貼了貼我的額頭:“嗯。”
我從寝具中坐了起來,腦袋裡散發着陣陣鈍痛。真司放下了手中的書本,轉而空出手來扶着我靠在他的懷裡。我能夠感覺到他的手掌正在撫着我的側臉。
“又開始頭疼了麼?”真司擔憂地垂下眼眸。
雖然一直都在喝藥,但這毛病或許是無法根治了,久而久之也是能夠習慣的——我是這麼以為的。所以面對真司的問詢,我努力打起了精神:“我坐一會兒就好了。”
眼見真司還想說些什麼,我知道如果要他繼續說下去,他的眉頭肯定又無法松開來了。雖然真司對我的關心讓我覺得歡欣,可倘若代價是要他一直愁眉苦臉的,那也不是我的願望。
因此我決定轉移他的注意力,問起了外面的情況:“外面這麼吵,是出了什麼事情麼?”
聽到我這麼問,真司的注意力果然稍稍被轉移了一些,他瞥過視線看向門口,可房間的門是關着的,根本看不到外面。
真司垂了垂眼睑,以輕描淡寫的口吻回答道:“有人不小心掉進了井裡,被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