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格蘭利威則完全無視了安室透原本就黑的臉,自顧自的繞過了他走向卧室門。
他順手推開了卧室的門,目标明确了走進客廳的沙發,毫不客氣坐在沙發的正中央,仿佛他才是房間的主人。
安室透幾乎是瞠目結舌的看着這個人的動作,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别那麼僵硬。
他最終還是收回了槍,也跟着走出了房間,一邊不忘問道。“你要做什麼?”
他知道自己的問題有點傻,畢竟被一個組織成員盯上準沒好事兒,更何況他的安全屋應該沒人知道才對。
他該慶幸自己足夠警覺,沒有在這裡放什麼公安的東西嗎?
而出乎意料的,格蘭利威隻是坐在沙發上淡淡的回應。“陽台太冷了。”
安室透思考兩分鐘,才明白對方的意思。——因為陽台太冷,所以這個家夥打算找個溫暖的地方,比如他的客廳。
但很顯然又有新的問題。“你是怎麼打開我的窗戶的?”他還沒有忘記自己是被凍醒的呢。
而黑發少年顯得更淡定了,他舉起手。安室透還是借着月光看到了對方袖子裡的鐵絲。
自己的窗戶怎麼被打開的不言而喻,他也難得的産生了一種血壓上升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面前這個家夥為什麼明明知道冷還穿的這麼單薄,但安室透顯然沒興趣關注這些不關緊要的問題。
他打開燈,客廳瞬間變得明亮,他也真正看清了格蘭利威的臉。
這個少年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此時微卷的頭發正服帖的梳在臉側,他的五官很精緻,那雙如同迷霧一般的綠色眼睛下還有一點不太自然的紅,看起來是個漂亮的娃娃。
安室透着他的臉恍然想到,他太年輕了,而且看起來像個普通高中生。
組織裡赫赫有名的格蘭利威,真的隻是個孩子嗎?
沒等他開口問什麼,格蘭利威就率先開了口。“安室君,我有點渴了,有水嗎?”
金發青年聽到這句話卻沒有動,隻是站在那裡,皺起了眉。“叫我波本。”
而格蘭利威看到他的反應也沒有生氣,隻是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安室君,我有點渴了,有水嗎?”
安室透揚起眉毛,他開始有點兒好奇為什麼格蘭利威會如此執着于讓他倒水了,但他也并不打算如此輕易的如了對方的願。
于是他幹脆也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敲了敲茶幾,跳過了這個話題。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他問。
格蘭利威歪了歪頭,回答“我找到的。”
安室透沉默了,也不知道信了沒有,他也不指望對方會真的說真話就是了。
于是他正了正神色。“好吧,那你這麼早來找我,是有什麼突發情況嗎?”
以他對組織成員的了解,大家平日裡可不會像一般同事一樣聯絡感情,更何況這種直接上門的情況。
他能忍到現在,還能心平氣和的和格蘭利威說話,也是想知道對方來的真正目的。
畢竟,就算是傳說中被洗壞腦子的格蘭利威的腦回路是抽象了點,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吧?
可誰知,格蘭利威用一種拘謹的姿勢坐在沙發上,聲音卻非常平靜,還能聽出的理直氣壯。
“因為我有點好奇我的新搭檔,所以就順道過來看看。”
安室透:……?
安室透這次真的被氣笑了,他露出了組織裡獨屬于波本的笑容,眼睛裡已經毫不可察地帶着點殺意。
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你說什麼?”
所以說這個家夥半夜翻進他家,撬開他的窗戶,把他弄醒,堂而皇之地越過他的卧室進入客廳還支使他倒水,居然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而且誰會大半夜的“順路”走到别人家呀,一定是故意的吧!
這個家夥,果然是個極端的自我為中心的利己主義者嗎?還是說格蘭利威隻是打算給他一個下馬威呢?
被誤會的黑發少年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層面,他也沒有說謊,事實上,他的确是因為在夜裡遊蕩時想起自己還有這麼一個新搭檔的。
他原本對波本不感興趣,畢竟換成誰做他的搭檔都無所謂,但那天晚上老師說他可以和波本相處看,他也就産生了幾分好奇——他的老師從來不會表現出來對組織中的一個成員過度的關注。
不過他也不必如此急迫的和波本見面,隻是他在昨晚臨時起意,于是完全忽視了波本本人的态度,準備去對方家裡看看。
他不知道波本在哪裡,畢竟對方神出鬼沒在組織裡也是出名的。
于是他打開了已經快沒電的手機,找到了琴酒的郵箱。
[波本在哪兒?——格蘭利威]
對方回的很快,一看就沒睡。
[?——琴酒]
格蘭利威無視了琴酒無聲的疑問,也沒有回複,反而點到另外一個聯系人。
[老師,波本在哪?]
他的老師倒是回複的很快,是一個地址。
于是他順着定位,找到了波本的居所。
顯然,波本沒有辜負他的好奇,對方的确是個還算有趣的人。他站在波本家的陽台上,看着對方那雙滿是警惕和怒氣的灰紫色眼睛,無聲的想。
于是他決定問問波本的名字,願以償得到的答案。
他平靜的坐在沙發上,背依舊挺得很,直波本家的燈很亮,有點晃眼,但不會比慘白一片的實驗室更難熬。
他看着面前的人陰沉的臉,平靜的說。“”我有點渴了,有水嗎,安室君 ?”
安室透皺着眉。 “叫我波本。”
但他依舊還是站了起來,給格蘭利威倒了一杯水。
玻璃杯放在茶幾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而一直讓他到水的格蘭利威卻沒有動,甚至沒有分給那杯水半個眼神。
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平複心情。“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搭檔了。”
黑發少年沒有回應,雙眼無神的望着虛無。
安室透也不在乎他的反應,開口說。“琴酒把你的情況跟我說了,以後你就聽我的命令就可以了,知道嗎?”
他并不害怕這種話會得罪眼前的人,因為就朗姆的情報來看,對方的前幾任搭檔都是這麼做的,想來對方也習慣了這種方式。
出人意料的是,格蘭利威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終于做出了點别的反應,他用一種有點奇怪的表情望着安室透,那雙眼睛露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疑惑。
他開口問。“一直做這種事情,是什麼感覺?”
“什麼?”
“一直做一些并非出自自己本意的事情,是什麼感覺?”他解釋道。
聽了他的話,安室透心跳了一下,他這是什麼意思?
好吧,也許他注定無法理解這個人了,鬼知道這個家夥猜到了什麼,還是随口說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加深了格蘭利威是個目中無人的極端自我主義者的想法。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冷靜地回應道。
少年歪了歪頭,也沒有糾結這個問題。
安室透見他沒有别的反應,于是又開始說自己的要求。
格蘭利威心不在焉的聽着,望着窗外太陽已經升起,天快要亮了。
安室透也說完了自己想要說的話——他們隻是初次見面,沒有任務,實在是沒什麼可說的。
格蘭利威似乎也沒興趣一直待在這裡了,他來這裡隻是滿足好奇心,見到波本之後就算是完成了任務。
他也并不打算在這個房間裡消耗時間,于是他站起了身。
安室透對他的行為也不奇怪,但他看着桌上一口未動的水,問。“你為什麼要讓我倒水?”
格蘭利威想了想,用一種有點孩子氣的口吻說。“志保說,如果有客人做客,房主人就應該倒水。”
他昨天還專門咨詢了雪莉這件事情。
聞言,安室透黑線。感情這家夥真把自己當客人了嗎?雖然這家夥口中那個“志保”說的好像也沒錯,但怎麼看對方原本的意思都不是這個吧。
格蘭利威沒有在意安室透變化的表情,自顧自的走到房門口,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就在安室透準備關門的時候,格蘭利威又折返了回來。莫名其妙的又問了一遍。
“你叫什麼名字?”
安室透眉頭一跳,卻也不想和他虛與委蛇。“叫我波本就可以了。”
格蘭利威最後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怎麼滿意他的回答,但也隻是了然的點了點頭。
“再見,安室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