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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南宮世家(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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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回過頭,攆我出去了。他要和他的父親獨處一會兒,而我在門外等他。

他說小月和我是家族的未來,這是什麼意思。我把手放在樹幹上,摸到堅實的樹皮。那天在石洞裡,在那個隐秘的洞穴裡,他把家族起始的故事也告訴我了。他還說過,這個故事,是傳承給家族繼承人的。比如他的父親,就告訴了他和他的妹妹。我并未細想過這件事的涵義,他把我當作繼承人有點不合常理,我畢竟來自很遠的旁系,而且又是個女孩。

當我仰望着這棵參天大樹,猜想究竟是什麼讓它屹立百年,叔父從祠堂出來了。

“小冰,你覺得血緣對一個人有什麼影響?”在我困惑的時候,他又問了更深奧的問題,“比如婁夫人是我的堂妹,可她一直嫉妒雲羅,與我更不投契。而綿水夫人是南宮氏收養的,與我們本沒有血緣關系,可她卻是最疼愛晚輩的姑母。所以,你覺得血緣究竟能決定什麼?”

我張大嘴,一時回答不上來。

“想不到吧。我的祖父曾在北方募集羚羊,在草原上收養了一個女孩。他把她帶回家,同他的孩子們一起長大。女孩性情豪爽,嫁給軍旅之人,年輕時同丈夫南征北戰。後來先帝賜了鎮國公的爵位給她的丈夫,而她自己則要了綿水夫人這個封号,因為祖父是在綿水撿到她的,那裡就是她的故鄉。她從不吝啬告訴世人,自己不是南宮家的血脈,可她是我和雲羅的姑媽,是父親的妹妹,是你們所有小輩的姑奶奶;她是鎮國公的遺孀,是戎衣會的會首,是京都女眷仰望和依賴的人。”

祠堂内的檀香飄了出來,叔父對我笑道:“不要讓那些淺薄之見,影響到你的心。”

那麼,他真是這麼想的,讓我和朱翼一樣,傳承南宮世家的榮譽與職責。槐樹吸收着天地之光與自然之氣,它健碩地成長,從不拘泥樹種來自何方。而且,家族前輩也從未說過,繼承人一定要是男子。

小船王是在第二年春風吹過的時候才登岸的。他的延期是因為瓊華宮的建造少不了他,而陛下又把行宮内的一些瑣事交給他。在他願意讨人喜歡的時候,他總是讨人喜歡的。

向雍州城南再走一百裡左右,能看到一片挺美的懸崖,天氣暖和了以後,延綿的崖壁都綠茵茵的。而且那片懸崖并不陡峭,很容易爬到最高處,到了最高處就能遠眺春日的海平面,還有海鳥和漁船偶爾經過。那天我看到東面的海港停了一艘官船,第二天就在蘆葦叢裡遇見了南宮博。他說他很喜歡這片懸崖,想在受罰之前再來看看。

我是一個人騎馬溜出來的,所以有些警覺。而他朝我伸出手,一定要去高地上看看。

“妹妹别擔心,無浪跟着我們。”他指一指後面,果然那個無厘頭的右無浪在朝我揮手。

他疊起眼角笑,向我表明他的無害,其實遇到我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那天他的情緒并不高昂。

“雍州總讓我覺得寂寞。”

在爬上最高處後,他一直凝望海面。過了很久又問我:“你喜歡這裡麽?妹妹。”

我點點頭,他卻不相信地笑了。

“我喜歡京都,那裡粗俗,生機勃勃,人們都充滿了欲望。”他目光聚攏,饒有趣味地說着,“陛下對瓊華宮的要求可高了,可我都能令他滿意,他非常高興,就把西面行宮全部交付給我整修,好滿足我的虛榮心。這樣一來一回,不是很有趣麽?”

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如果雄鷹有了翺翔的翅膀,你卻要它固守在城堡,不是很殘忍麽?”

這時海平面上飛來一排大雁,仿佛要應和他的說辭,在一望無際的大海與天空中徘徊。

“妹妹,你會折斷雄鷹的翅膀麽?為了一個幾百年前的承諾。”

大雁居然把海風帶來了,我猛地回頭望着他,這時他把注意力從虛無的雄鷹上轉開了。

“妹妹,你再往後退,就掉下去了。”他突然伸手,将我拉近他,并且使勁扣住我的手腕。

右無浪呢?那個傻子跑到哪裡去了。

“妹妹,你看遠處那艘船,像不像疾風号?”他還是握住我的手腕。

我生氣了,一點都不像,快放開我。

“的确不像,比起瓊華宮,我在疾風号上花了更多心血。”他居然裝模做樣研究起我的手,然後把拇指按在我的脈搏上,“你知道麽,疾風号原來還有一個名字。”

他想說什麼。

“原來它叫金雀号。”

我不再像隻青蛙,被他扣住了兩肢,另外兩肢亂蹦亂跳了。

他是怎麼知道的,我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我大口吸着氣,穩定自己的心跳。而他把我拉得太近了,順勢都能揪着我後腦的頭發。

“真是我的好妹妹。”他微笑着說。

我打掉他的手。

“誰告訴你金雀号這個名字的?”

“哦…”他佯裝認真地回答,“造船那會兒,我老是夢到一隻金色的鳥兒,所以想了這個名字。”

胡扯。難道他的父親,船王南宮笠也知道那個故事;這也不奇怪,算起來他是叔父的兄長。

“别亂猜了。”他知道我在想什麼,“家父是個粗人,從來都不是家族認可的繼承人。”

我那時愣了一下,看他郁郁索然的表情,難道非要成為繼承人才有存在的意義。這個人太偏激了。

“妹妹,你搶走了我的東西。”他的手勁越發大,海風呼嘯作響,我的頭發都絞在他手指上了。“所以,我偶爾一時憤恨,會傷害妹妹。你都要原諒我,這是你該得的。”

我瞅準時機,朝他膝蓋一腳踢去,這下他終于放手了。我拔出腰間的小刀。

“你再動手動腳,就是那些貓的下場。”我頭發都散了,呲牙咧嘴,估計模樣夠駭人的。

果然他一臉嫌棄。

“你這麼潑辣,卞懷東可不喜歡這樣的。”

管你什麼事,我獨自往回走。喘着大氣,心跳得更快了。他說我搶了他的東西,反正他知道的也不少。他有什麼損失呢?他想做族長麽,他又不喜歡雍州。

“哥哥,你會保密吧?”我突然有種預感,大海深處總有不可捉摸的危險,“不要把金雀号這個名字,随便告訴别人。”

有關它的一切,應該永遠埋葬在海底。

而小船王聳聳肩,輕松回答:“那是當然,該知道的人自然會知道。”

這時右無浪去牽馬了,我們等在平地上的蘆葦叢裡。平地不像高坡上那麼寒氣凍人,我要重新捋捋思緒。

“妹妹,你覺得那樁幾百年前的契約還有用麽?”

“什麼契約,我不知道。”

他一點不在乎我的否認,在四面無人的雍州地界,他與身處京都的心情是兩樣的。

“如果我身處陛下的位置,會把所有威脅到寶座的人,全部殺掉。”

我兩手抱胸,不準備回應他。他這麼評論長豐并沒有錯,我想起在那間逼仄的小屋内,長豐舉刀揮手的動作,根本沒有猶豫。而那塊石碑是真正威脅到他的東西,它可以讓他的王冠随時落下。如果他有一天知道,他的師兄手握這麼一面石碑…

和小船王談話總讓我緊張,他随時讓你感覺身處風暴的中心。

“妹妹,我們在契約下謹小慎微過了幾百年,可是人心是很脆弱的,南宮世家不會一直走運。我們身上流着金雀王朝的血液,可不能這麼窩囊。”

“哥哥,你要是再提金雀或者契約,就别想從雍州的戒律所出去了。”我警告着他,瞬間與他拉開距離。

而他又疊起眼角,令人毛骨悚然地笑道:“妹妹越來越有當家人的氣派了。”

“哎,我本來以為妹妹是同路人,可以和你多談談家族的興衰史呢。”他爬上馬,居高臨下望着我,“既然不同路,隻有自求多福了。妹妹,你别忘了,你搶走我的東西,所以,我有欺負你的權力。”

右無浪居然沒有找到我的馬,我指揮他再去找,而南宮博揚長而去。等我回到家,戒律所已經在行刑了。右無浪哭得很凄慘,好像被打的是他。

“不知道少爺說了什麼,老爺又加了二十棍。”他委屈地說。

為什麼小船王會知道所有的事情,而且聽他的語氣,他很早就知道了,他已經反複思量很久了。如果在懸崖邊我隻是驚訝的話,那麼一路回到家後,隻剩下後怕了。長豐如果知道石碑的存在,他會怎麼做。而叔父和他父親不同,他維持不了那種微妙的平衡。雖然我被小倉山浸淫多年,可是人心是脆弱的,這點我始終相信。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希望小船王永遠關在戒律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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