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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南宮世家(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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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夜裡經常驚醒。我在心悸與混沌中睜開眼,覺得背上出了汗,就起床找水喝。夜裡真靜,與剛才的噩夢截然相反,看來醒着比睡着了安心。于是我披了衣服,走到院中的石山上坐着。

剛搬到雍州的時候,我和朱翼同時看中了這間小院,于是她住正房的東廂,而我住在西廂。如果她夜裡睡不好的話,通常會摸到我床上來,那時我倆就和小倉一樣,擠在一個被窩裡。不過那也不經常發生,因為睡不好的人通常是我。而我喜歡爬到院裡的石牆上,那裡能感受青瓦白牆在夜幕下的靜谧。

為什麼老是心神不甯呢,我吸着帶海風的空氣。今天晚上的天空是墨黑色的,一丁點星光都沒有,更别提月亮了。隻有一盞微弱的燭光,在很遠處,若隐若現。我的視線跟着那抹燭光晃動,漸漸起了睡意。已經很晚了,那是值班的家丁點的亮吧。可是那裡不是門房的位置。

我從石牆上爬下來,取了盞油燈,遲疑片刻,朝混沌的夜色裡走去。如果沒有眼花的話,那個位置是小船王的屋子。他在那裡待了一年,一年裡我從沒見過他。而且,叔父總不讓我靠近偏院。家裡的一切都是我管,可以他不讓我管小船王的事。

在夜色裡孤獨行走真會徒生恐懼,白天裡郁郁蔥蔥的松葉,夜裡看有些鬼魅的姿态,腳下的陰影又像尖銳的魔爪。我後悔跑出來了,走到一半就想回頭。這時夜空又飛過一排深褐色的物體,我屏住呼吸,原來是蝙蝠,吓得差點把油燈扔了。這裡的幾折回廊形勢連綿,走了那麼久,仿佛沒有盡頭似的。

就在我進退維谷的時候,迎面又撲來一隻蝙蝠。碩大的一隻蝙蝠,我舉起油燈,青面獠牙的模樣,居然有鼻子有眼,原來是個人。此時此刻,人比蝙蝠更可怕。我盡量不讓聲音顫抖。

“你是誰?”

那隻蝙蝠的眼珠子渾濁,而他的身上有血腥氣。他沒有說話,充滿惡意地呼吸着。我倒退一步,準備逃跑。

這裡靠近偏院,家丁的屋子都在南面。叔父住得倒近,隻怕我沒命走到那裡。

“别過來,”我舉起油燈,而對方則揚起一截鞭子,“南宮府府兵衆多,我要是一叫喚,你可跑不了。”

蝙蝠咧嘴一笑:“那也要叫得出來。”

接着他舉手一揮,那截鞭子就如靈蛇一樣撲過來,先打掉油燈,立刻繞上我的脖子。那截鞭子輕輕一提,我就被扣住了脖頸。

“多好看的小妞。”他扳過我的臉,伸出舌頭在我臉上舔了一下。我仿佛覺得被毒蛇的舌頭舔了,被勒得快吐了。

那隻是須臾之間的事情,須臾之間我的意識就模糊了。這隻蝙蝠絕不是普通人。

我朝偏院的方向看去,在還剩一口氣的時候,果然小船王出現在重重陰影裡,接着卡在脖子上的繩索松開了。

“你在幹什麼?”他沒有走過來。

蝙蝠回答:“逮到一個女人,我正要殺了她。”

于是他慢慢走過來,他早就認出是我了,可非要走到面對面,才佯裝久别重逢。

“這是三小姐,”他朝後面的人說了一句,“是我的妹妹。”

他伸出手,作勢要拉我起來。

“三更半夜,妹妹是過來賞月麽?”可惜今晚沒有月亮。

等我恢複了力氣,直接指着他身後的那隻蝙蝠。那人自從小船王出現後,就自覺融入夜色陰影中,簡直融為一體。

小船王很自然地介紹:“這是左無風,同右無浪一樣,從小跟着我辦事。”

我想起右無浪在陽光下的明朗笑聲,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

“妹妹,你還沒告訴我,來這裡幹什麼?”

我瞪着他:“這是我家,想來就來。”反倒是這隻蝙蝠,他不經通傳,竟然半夜闖進來,還要殺人。

小船王解釋道:“别誤會。無風知道我受罰禁閉,所以過來看看我。我從小受他保護,剛才麽…”他笑了一下,“他以為你是刺客,下手重了些。”

我是刺客,那他是什麼。而且,剛才他還舔我的臉,惡心死了。

“哦?”小船王聳着眉,“這是他不對了。不過,我勸妹妹以後不要晚間出來。男人都是這樣,遇見女人就想輕薄。今天幸而有我…”

他說話之間,已扶住我的肩膀,把我帶出了原來的空地。等我再回頭,左無風早消失不見了。

我當然要告狀。第二天清晨,叔父在北院練拳,小船王已經在一旁垂目站立了。今天是他禁足期滿後的第一天,這一年的禁锢沒有讓他改變多少,他更消瘦更蒼白,可他看待世人的眼神依然冷漠。

而叔父卻帶着微蹙的眉頭施展拳腳,他說過拳法是用來陶冶性情的,而此刻他的氣息并不穩健。我等了很久,他終于釋開緊握的手掌。

“你昨晚跑到北院來幹什麼?”他問我。

我指着一旁站立的人。

“叔父,他有一個侍衛,昨晚差點殺了我。”

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左無風。那個鬼魅一般的夜行者去哪了。

“我知道,他昨晚來過。”叔父看了一下身後,“不過現在已經走了。”

我心中燃起疑惑,這人在深夜匆匆來回,他所為何事。

“你見過左無風這個人麽?他很危險,他…”我能說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人代表着世間的陰鸷與邪惡。

而小船王是他的主人。他低眉順眼地站着,偶爾撇一眼怒氣沖沖的我,嘴角還抑不住上揚。

叔父并不在意左無風。他對小船王說,在北面的老榆樹巷子裡準備了一間屋子,那裡風景很美,他可以好好休息。臨走那刻,他又對他說:“我再說一遍,以後左無風不能靠近兩位小姐。”

等到晨光散開的時候,家丁開始打掃院落的落葉。小船王的眼皮都沒擡,隻是低頭答是。他從邊門走了,我聽到右無浪的聲音。

“少爺,你終于熬到頭了。可想死我了。”他還哭了幾聲,如泣如訴,伴随清晨的鳥兒,吱吱喳喳的。

而小船王用同樣愉悅明快的聲音與他對話,就好像昨晚在夜色帷幕下,與殺手為伍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我扭頭望着門外,家丁陸續把早飯送進來,門口還有女人們漿洗拍打的吆喝,恍然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

“小冰,别怪我放走他。”叔父說道。

那時我對着熱騰騰的早飯,食不知味。我撥着筷子和勺子,接着又撥着碗和碟子。

“那個人來幹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而對面一向淡然的閑人卻露出愁容。

“有些事的确是我掌控不了的。我怕風雨将至,而我們無處躲避。”

我聽到這話的時候,晨光正熨燙着臉龐,多麼祥和甯靜的清晨,我連手指都懶得動一下。

“陛下知道了。那面石碑,還有那件契約。”

那時有無數的念頭,就像并排的北雁一樣,齊刷刷在我心中飛過;而當我試圖理清思緒,這些念頭又像清水裡擠成一團的金魚,首尾相接左右蠕動。我想我的臉部有些僵硬,因為一直導不出合适的表情。

“我想,他會來索要石碑的。”叔父的聲音在耳旁飄過。

可是石碑還在小倉山。而且,小倉山一直有府兵把守,更何況他們也未必能找到。

“接着,他會來找我。”

他當然會來找你,因為你向他隐瞞了這件事。

“小冰,你覺得懷東怎麼樣。我想把你們的婚事盡快辦了。”

我瞪着他。

“小月會去西北大營待一陣,我多麼希望能找到人保護她。”

我捏着瓷碗,就快捏得變形了。我隻能琢磨目前最重要的事。

“他會怎麼做?”

你相信你的師弟麽;而你的師弟是否還信賴你。我不應該問這麼幼稚的問題,還是吹拂海風可以保持清醒。可是這的确是最重要的問題。事到如今,我們能仰仗的隻有信賴,如果沒有信賴…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們隻有石碑了。

我心中一個激靈。

“石碑在哪?把它拿回來。”

而叔父則定睛注目着我。

“你和小月不用管這些。”

我騰地站起來,膝蓋撞着木幾,一點都不疼。

“我和小月不會離開你的。”

在極度的緊張中,我突然想起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陛下會知道這件事?”

為什麼他會知道,而且小船王也知道。為什麼他們會知道。

“小冰,你不要那麼擔心。”他把我按到胸前,就像安撫一隻小狗,“這不是你這個年紀需要操心的事。”

我怎麼能不擔心,你剛才不也愁容滿面麽,我推開他的大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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