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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鹣鲽情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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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京都還有幾天路程。郭池遣人快馬送來一封急函,信中寫道:軟禁平康王于府邸。南宮氏與鎮國公府一切平安。望陛下速歸。

于是我命令加快行程。因為随軍許多行李搬運,帶上它們走不快,到第二日夜晚,我開始籌劃挑出幾十人輕裝先行。

王琮聽見消息,就從後車跑過來。喬三虎死了,還有秋水台挨的打,他比以往沉默許多。一路上他很少開口,他說先行馬隊要算上他,因為他的傷已經好了。我問他,是不是怪我,在秋水台上不留情面。他幽幽怨怨,欲言又止,他不該白天喝酒,喝得天地颠倒。至于那幾十大棍,情勢所迫,他懂陛下的難處。

後來我又說:“布秦通死後,羽林衛左督領的位置一直空閑。等這次回去,你去補上這個缺。”

他擡起頭,瞪着不可置信的大眼。

你要願意,今後不能再喝酒;要是不願意,現在就回邺城吧。

“我不回去。”他立刻說,“跟你出來這幾年,刀槍劍雨都習慣了。現在回去有什麼意思。”

既然這樣,那跟我去京都領職,接着娶位賢妻,安家立業。

我倆坐在篝火旁。他朝鐵架上的野鴿子抹油,我則慢慢擦拭刀柄。幾年前在邺城,我們也這樣圍爐喝酒,野鴿肉撒鹽最下酒。如今他答應我,以後不喝酒了。

“陛下,”他眉頭緊鎖,“你覺得銀柳公主…她怎麼樣?”

還想着她,吃的虧還不夠?不說她身份矜貴,普通人高攀不起;她已嫁作人婦,你少癡心妄想。

他卻露出古怪的表情,那表情既像歎息又在鄙夷。

臨行前,他偷偷去拜訪她了。主要想清楚告訴她,那天在校場,他沒有冒犯她。

我心頭冒火,你可真敢去。

“公主壓根不在乎,她知道我沒有。她說,作弄一下我,能夠讓夫君和大家高興,她就順他們的意思。”

原來她用自己的清白,讓他們高興。可王琮古怪的表情,也不是因為這個。

“後來她對我說了兩次抱歉…”

火焰将野鴿都烤糊了。他的耳朵有點紅,一會兒臉頰也紅了。這下輪到我瞪着他。你是色欲熏心,好了傷疤忘了疼。

小鬼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沒有。”

“我覺得不可置信。你沒見當時的情景。”他直搖頭,看來銀柳給他不小的刺激,“公主那行為舉止,仿佛一切…都理所應當…仿佛自己…是件貨品。”

這世上有各式各樣的女人。趕到京都郊外的那個清晨,前橋閣又派來一封急件。平康王居然死了。信裡還說,郭池和金士榮會在城外長亭等候。天氣有些熱,我跑得滿身汗。行至長亭,郭池等在最前方,他和身後衆人一般,都身穿素服,所有馬車的紅頂裹着白缟,風吹過,白缟都撲騰起來。他看見我了,老遠就揮起手。

“陛下,你可回來了。” 金士榮跪到腳邊,大聲感呼。

四下張望。小冰呢?為什麼她不來接我。

“先回中殿吧,大夥兒等着呢。”他知道我想去鎮國公府,緩緩攔住,“有件事要先禀告陛下,平康王是自戕而死。如今棺柩停在壽堂,等陛下前去祭一祭,盡兄弟之情,君臣之義。”

停下腳步,沉吟片刻。這是誰的主意。

“中殿的幾位大人共同商議的。”郭池瞧一眼金士榮,“這樣無損皇家聲譽。幸好那天先趕到的是鎮國公府,他們都會确認,王爺是因為羞憤而自毀的。”

羞憤。他殺了長豐,又想翻我的江山。果然應當羞憤。

于是我點頭:“天氣熱,辦好喪事,早點送去茅山落葬。”

金士榮立刻說:“下官也如此想。隻是老丞相又傷心又固執,非要給王爺守滿七七四十九日的喪期。幸好陛下已歸,快去勸勸他吧。”

馬車一路飛馳入城。在城門口的間歇,我叫王琮先去鎮國公府,将小冰接到宮裡來。中殿的後院裡有五間大屋,三明兩暗,皇叔的書房寝室都設在此處。我喜歡這裡的格局,所以一切陳設如舊。繞開前廳大門,從兩翼伸出的回廊,可以直接回到後院。

金士榮迷惑問:“怎麼了?陛下不去見他們嗎?”丞相大人,大都府尹,太常寺卿,還有小衡王爺都等着呢。

我要先見小冰。平康王死的時候,那些人又不在。

金大人有些為難。

我瞅着他笑:“臨走前交代你兩件事,你一件也沒辦好。叫你每天去一趟前橋閣,有要緊事就遞信過來。結果呢?婁柱塵半死不活,前橋閣還給馮堅占了;讓你看好小冰,别讓她亂跑。結果她竟然給抓到九鹿去。”

從腳上拔下靴子,朝他扔過去。他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了。

“哎喲,三小姐哪能聽我的話。”他觑我的臉色,“您比我知道她的脾氣…”

“她一走丢了,羽林衛立馬圍住半座城。”他下意識朝周圍看看,要找人證明似的,“幸好小女機靈…那天我的半條命差點蹉跎沒了。”

我沒啃聲,心頭冒火。

金士榮低頭,輕聲微喘:“是我疏忽,下官甘願受罰。明知王爺心懷不軌,卻不懂防患于未然。”

而小冰竟然為一個相似的背影,可以渾然失去理智。她對她過往的親人,實在看得太重。

長久的沉默之後,晨光捋清我的眉眼。

金大人揣度各自的心情,接着,他用輕巧的口吻說:“陛下,這位王爺在油田點火,死得不冤。”

我壓根不喜歡這位堂兄。不過也沒必要表現出來。

他舒口氣,接着解釋另一件事:“至于前橋閣那頭,婁兄的病是家事,三小姐不讓我多嘴。馮堅的腦子有問題,這種人礙不着陛下的路,壓根不值一提。”

瞧他頭頭是道瞎掰。幸好提早回來,幸好城牆安穩,街市繁榮。

門口有兩位內監,熱水備好了,他們來問要不要沐浴。正好王琮趕回來,他把小冰帶來了。

從永昌回來的路上,每次想到小冰,總忍不住将她和南宮世家聯系起來。回到故土的兩年,這個姓氏一直糾纏着我。小冰也不再是那個失魂落魄的女孩了。有一天我猛然意識到,當年她跑到邺城找我,就是為了複興家族。南宮世家轟然倒塌,它的繼承人要找新的依傍。那年在萬家莊,我曾經清醒過,罵她利用我。那時的她對我而言,隻是迷戀的一個女孩。于是沒過多久,氣就消了。如今卻不同,這個姓氏壓在胸口。世族聯姻與血脈共融,雍州的風可以吹到中原每個角落。我對她的迷戀,等于讓這個家族再度興盛。

初夏的風輕輕吹,地上散着桃粉色的花瓣。她依然是那個模樣,長裙曳地,輕羅束腰。隻是面色很蒼白,再仔細看,她又瘦又蒼白。她見我不吱聲,就輕聲說:“昨晚喝了藥,睡得太沉。沒去長亭接你,陛下不會怪我吧。”

于是和上次一樣,剛才的揣度和顧慮都抛諸腦後。我一把抱起她,她後腦勺堆起的頭發真好聞。想起王琮在邺城對相好說過的情話,我依樣畫葫蘆說了句,我很想你。

她很自然摟住我的脖子,坐在長案上,正好與我面對面。對于我炙熱的感情,她從不口頭回應。摸一摸我下巴的胡子,就輕輕咬我的下唇。我從心裡笑出來,一手将她按倒,案上的筆筒硯台撒了一地。于是外頭的內監敲了敲門。

小冰推開我,捏捏鼻子,說我身上怪臭的。

我便拉起她:“你幫我洗澡,還要洗頭。我不要他們碰我。”

浴桶放在廂房,跨過門檻,她瞧了內監幾眼,又同他們說幾句話。我回頭叫了一聲,她才慢慢跟過來。

“陛下,你挑近身的内官,可要仔細。”頭發散開,潑上皂液,她輕輕揉幾下,“能看見刀光劍影,卻看不見棉裡針。想想宣和主君是怎麼死的。”

“這些人是前橋閣挑的。我也不要他們近身服侍。”南嶺帶來的陰影,我最讨厭這些人。

反正等你嫁給我,就能天天近身服侍我。她的手指摩挲幾處穴位,我有些昏昏欲睡。

“陛下,懷東哥哥不回來了嗎?”

我咳一聲,回答:“是的,他自己想留下。你要他回來嗎?”

她停頓半晌,随後說:“姑奶奶老了,總想兒孫在身旁。”

我睜開眼,每年都有休沐,送信去催他回來就好了。

“對了,他對我說,今年七月,他想去雍州拜祭。我答應了。連着中秋,再叫他回家一趟。”

溫水淋在頭上,我甩了甩頭發。她又叫我仰面躺下,拿起篦子順發結。

“我在烏潭老家有個親姐姐,嫁到巴陵盧氏。”她接着說,“沉船那年,給先主調去蜀地了。都是南宮氏帶累他們的。如今一大家人還在蜀地,盧老爺有了年紀也有病。陛下将他們調回來吧。”

巴陵盧氏,我絲毫沒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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