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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鹣鲽情深(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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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冰又勸:“要找計小塗,霍興更有辦法。他們有私情,我們卻占據高位,他們心生畏懼,未必敢如實相告。你先不要發落任何人。不如寫信叫金叔叔過來,他在各縣混迹多年,可以幫你應對。”

明白她說得有道理。但如此耽擱太久,我擔心孩子的安危。明日必得去譚家宅各處看看,這裡破敗又閉塞,絕不能讓我的孩子陷于此地。

小冰未能完全領會,捎帶幽怨念叨:“你急什麼?如今一切隻是猜測。人究竟在不在這裡,還無法确定呢。再說白姑娘如此能幹,即便遇上計小塗,她也有法子逃走。”

“那倒是。”我平靜回答,“她一介弱女子,又帶着孩子和妹妹,跑起來是很快的。你完全不必擔心。”

她搓着我的褲子,正在洗褲腿沾上的泥漿。我瞥她一眼,叫她把褲子拿給隔壁的女人洗。接連奔波勞碌,不想賭氣了,隻催促她早些睡覺。幸好她身體無恙,吃得多睡得飽。剛躺下,腳掌貼到我的腿肚子,沒一會翻個身,手又伸過來。深夜涼爽,心底略微松弛。這些年習慣小冰在身旁,搭着她的手,就像回到瓊華宮,我也很快睡着了。

清晨醒來,風吹入沼氣,頭又開始鈍痛,那種緊迫危機感再次襲來。羽林衛已封鎖四面延申的陸路水路,暫時禁止人出入,我支着腦袋,聽他們交代細節。

霍興不敢離開,等候在一旁。我想起什麼,問他:“譚縣令的身體好點了?”

王琮說:“剛才有人報信,譚大人正在趕路,請求觐見陛下。”

我瞧着霍興:“人送到驿站後,通常計小塗怎麼處置?”

對方連忙說:“陛下,這地往來的多數是本地漁民。若有外鄉人,他們可以走,也可以留下。這樣小塗…我是說那個逃犯,他會介紹他們去謀生的地方。”

我笑道:“昨日我親眼看見他把人關在二樓。”

他又下跪,慌忙撇清:“這事小人真不知情…”

我接着問:“那譚縣令知情麼?”

他未答話。外探的羽林衛回來禀告,往東的河裡泊着數條船,船篷裡住的人沒有登記戶籍,有幾個年輕女人,也有孩子。我未聽完,預備親自過去探查。待在驿站太窒悶,非要出去走走。返回二樓,叮囑小冰留在這裡。她攔不住我,反複交代行路小心。

竹簾遮住光線,牆上斜影斑駁,我笑道:“你膽子越發小,從前刀光劍影也沒怕過。”

她委屈說:“為那個孩子,你都失去理智了。我能不怕麼?”

我拼命找孩子,是為了我們自己,難道你不明白。下樓梯後,又擡頭瞧她一眼,随後囑咐留守的羽林衛别讓皇後出去。

匆匆上馬,今天沒有光照,蘆葦覆蓋了大片水灘,真是毫無生機的地方。路過一個水池,有幾個小孩在抓泥鳅,光着幹瘦的身子,互相拉扯打架,為分泥鳅吵起來,口裡吐出許多不堪的話。

指向那一大片濕地問:“你們不管嗎?不把沼澤圍起來,若小孩掉進去怎麼辦?”

霍興誠惶誠恐,生怕我當即将他削職下獄,連忙說:“這一片水多泥少,是安全的。咱們打小從泥地滾過來,哪裡能去,哪裡不能去,心裡都知道。”

行了半天路,水流漸多,幾股小溪的彙合處就是無定渡口。王琮指着北面,說往北穿過峽谷便是茅山,而往南順流則融入洛水。茅山偏僻,無人會去,羽林衛截停的幾艘小舟,全是往返于洛水的。那些船客已給驅下船,一個一個排隊站着,形容驚恐,手足無措。霍興帶領官兵盤查人群,聲厲言威,喝令他們說出姓名籍貫,何時進出無定渡,進出所為何事,連父母兄弟兒女的名字一并登記了。我見幾個年輕女子被人單獨看管,王琮請我過去,很容易掃一遍,沒有白條。倒有一個三四歲的孩童,見這陣仗哭起來,慌得他母親連忙捂住口。

我走過去,笑道:“大姐姐,你們住在船上麼?”

那女人懼怕,她身旁的漢子道:“是的,我們住五年了,隻做運魚的小買賣,不知犯了什麼事,請大老爺饒命。”

我示意霍興問,他就說:“蘆葦房子的塗老爺來過麼?昨日或者今日,有沒有借過船?”

那對夫婦搖頭:“沒有,這兩日沒見過他。”

我又問:“有沒有生面孔的女人經過?大約一個月前。”

那對夫婦依然搖頭。王琮上船搜查,碰翻一筐魚,魚翻過肚皮,在船闆上撲騰撲騰掙紮。

霍興連忙說:“陛下,這魚是上遊河裡撈的,他們拿了,劃船出去轉賣。京都以及銅雀台的商販喜歡鲥魚,賣給大戶人家可以賺一筆。如今譚家宅就剩這點東西值錢了。”

我無甚興趣,什麼都沒找到,命令王琮放人,自己無精打采往回走。找段水流清澈的地方洗了臉,清楚感知找回孩子的希望渺茫,而此趟行程毫無意義。我這麼沖動跑出來,過幾天前橋閣的人就會來找我,韋伯林必然大發雷霆。他親自找來也好,叫他瞧瞧這個破地方,他怎麼有臉每天吟唱國泰民安的。

回程的路上,那臭味又濃起來。霍興解釋是風向的緣故,把東野林的瘴氣吹來了。此地到底有多少類毒氣,我的心情極差。耳邊總有飛蟲繞過,嗡嗡直叫,因為連日騎馬,腰酸背疼。摸一摸後脖子,昨日給跳蚤咬過,如今腫得厲害。回頭望一眼跟随的羽林衛,個個灰頭土臉。我對王琮說,回去休息一天,明天不必找了。

臨近驿站,蘆葦的白絮又撲到臉上。小冰說得沒錯,盛夏時節,這裡卻陰慘慘的。光線被霧裹住,稍遠一些的房子就瞧不清楚。我發覺驿站前布置的崗哨沒人,走近一瞧,果然沒人。疾速奔到屋前,推開大門,沒人出來迎接。

王琮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霍興跟着說:“可能讓譚大人接去府上了。”

小冰呢?我奔向二樓,她不在屋裡,可行李箱子都在。吸口氣,猛打個激靈,推開隔壁的房門,那兩個随侍的女人倒在。

“皇後呢?”

婦人哭道:“陛下可回來了。早上皇後帶人出去,一直沒回來。守衛的分批去找,如今都沒回來。”

王琮飛速巡視一周,羽林衛的行李也在,隻有馬不見了。

早上有誰來過,譚尼來過嗎?

婦人忙說:“譚大人病着,遣他家女人來問安,說話不過一刻鐘的功夫。然後娘娘一定要出門,十來個長官護着她走的。”

王琮着急問:“有什麼事非要出門?”

她非要出去,必然和白條有關。走得匆忙,沒給我留信,因為她覺得很快能回來。可連同留守的羽林衛都沒回來。

王琮遲疑片刻,然後道:“照規矩他們出行必留下暗号,我去找。”

我一把抓住他:“我去找。你去找譚尼,問他們跟小冰說了什麼?”

王琮見我神色,就問那地上的女人:“你聽見他們同娘娘說了什麼話?”

那兩個女人一臉蠢相,跪着哆嗦,挪動厚唇,口齒不清:“不過閑話家常。娘娘叫我們準備好吃食,等陛下回來,我們就去廚房幹活了。”

我心底湧動着巨大的不安和恐懼,舉起桌上的盆碗砸向那堆蠢貨。拔腳再走,腿一軟,給門檻絆了一下。

王琮連忙扶住我,我一掌推開:“還不去找譚尼。”

他懇切說:“公子,此刻我得跟着你。另外捎個信出去,叫阿松過來幫忙。”

京都不能無人駐守。此處離銅雀台最近,随行還有兩匹西州絕影,我選出騎兵,命他們捎信去找郭池,讓他帶五百人過來。王琮又遣自己兩名親信去縣城,讓他們将譚尼一家捆起來帶來。

“陛下,冷靜些。”王琮勸我,“娘娘經過的風浪不比我們少,她會保護自己的。”

我是不能失去小冰的,心裡重複的隻剩這句話。跨上馬,又面臨黃昏和迷霧,蘆葦搖曳,風吹起那股沼氣,我神思搖動,恍然聽見小冰在喊我。周圍人都勸我冷靜,可我無法冷靜。馬蹄必然留下印記,羽林衛的馬蹄印是特殊的。找了許久,終于在一條小道上找到記号。一揚鞭,朝這片冷漠又荒誕的沼澤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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