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回客棧。”
說完大步轉身離開。
施燃笑着跟了過去。
時值正午,但客棧裡隻有零零星星幾個人,這兒的東西貴,不是一般人能消費。施燃點了幾道菜。上菜後,第五律難得沒有動筷子。
施燃埋頭苦吃,她昨晚通宵舉凳子,今天又跳了一上午,又累又餓,顧不得第五律許多。
“孫平樂跟你說了什麼?”第五律緊盯着施燃那烏黑的頭顱,突然發出提問。
“啊?”施燃從碗裡擡起頭。
“他給了我治驢腿的藥,說害怕我上藥被驢踢,說晚上過來幫我給驢腿上藥。”話說完後,施燃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狐疑盯着第五律,問:
“你怎麼知道的?你看見孫公子跟我說話了。”
第五律撿起筷子,低下頭,“恰好瞧見了。”
施燃不作他想。
第五律又道:“吃完飯,我開始教你武功。”
“好啊。”施燃沒意見,覺得學武功這件事情,越快越好。
她加快了吃飯速度,不過片刻,便放下了飯碗,拉扯着第五律上了二樓廂房。轉身關上廂房門後,湊到第五律跟前小聲問着:
“你有什麼絕世武功要教給我。”
第五律愣怔了一會兒,疑惑瞧着施燃,“你先打一套拳。”
施燃依言在第五律跟前“稀裡嘩啦”打了一套王八拳。打完扭頭興奮看着第五律,一副求評價的表情。
第五律眉頭越皺越緊。
“你從未習過武?”
施燃點頭。
“你的年齡是?”
“十八。”
“老了。”第五律歎道。
這話聽得施燃不樂意了,她正值芳齡,是全身都激蕩着熱血的年紀,身上還一天天有使不完牛勁,哪裡就老了。
第五律又道:“你下盤不穩,手腳無力,出拳不快,眼神不準,心思不定,年紀不小,教你……很難。”
“隻是很難。”施燃收了她王八拳的架勢,“但不是不可以教對嗎?”
第五律垂眸,“你試試看,能不能打到我。”
第五律話音一落,施燃立即捏緊拳頭錘向他的腦袋,拳打了空,手腕反而被第五律握住,腕骨咯吱作響。
“疼……”施燃嚷着,“少爺,快斷了,手下留情。”
第五律稍微松了手。
施燃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手來,又一次打向第五律的臉,拳風在第五律臉上激蕩,第五律睫毛晃動着,又一次捉住了施燃的手腕,力道沒有收住,施燃手快被第五律折了。
第五律冷笑着,語氣發了狠,“你不要手了嗎——你——”
施燃嘿嘿一笑,另一隻手趁着第五律注意力不集中,揍到了他左臉上。
第五律懵了。
雙目怔怔瞧着施燃。
“我打到了!”施燃笑着,“我還是有潛力的對吧,你得好好教我武功。”
“手拿下來。”失神過後,第五律冷聲命令施燃。施燃挪開自己的手,抱歉地笑笑,“雖然我用了全部的勁,但以少爺的武功,應該感覺不到疼吧。”
第五律撇頭,“我當然不疼。“
默了一會兒,他又道:”你力氣比一般人大些,速度比一般人快些,但也隻有這麼一點優點了。”
“若想要我好好教,先把下盤練穩吧。”
施燃信心滿滿,向第五律保證,“我一定會努力的。”
言畢,施燃蹲起馬步。
一刻鐘後,施燃小腿肚開始哆嗦,第五律拿起劍敲敲她的背和胯骨,“背挺直,胯再開些。”
施燃依言。
半個時辰後,施燃下半身顫抖,嘴唇哆嗦。整個人看起來快要支持不住倒地。
第五律呷了口茶,垂眸瞧着施燃。
施燃屏聲斂氣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想起分段目标的道理,堅持一百秒就好……然而卻不知道堅持了多少個一百秒。
日頭從濃密的樹冠移開,坐在窗邊的第五律的影子被光線拉得越來越長。
施燃下半身僵住,渾然沒有知覺,終是一頭栽到地上,動彈不得。
她就這樣歇着躺了半個時辰。
第五律出言提醒:“你睡覺前最好給自己捏捏腿腳。”
“好——”施燃拖長語調應着,随即緩緩扒拉起來,慢慢走到窗邊,雙手撐着臉,往前眺望着。
不過半晌。
樹冠又舉起了一枚月亮。
施燃腳尖踢着牆面,嘴角嘀咕,“怎麼還沒來。”
第五律垂眸,“你在等誰?”
“等孫平樂啊,他說今天要來給驢子上藥的。”施燃腳尖晃動越發密集,“他是忘記了嗎?”
“你等多久?”第五律問道。
“等一會兒吧,再不來我就去吃飯了。主要是他跟我約好了……他又不知道驢子在哪裡,我還要帶他去呢……”
第五律:“你把藥給我吧。”
施燃疑惑看着第五律。
“我跟那驢子很熟,它不會踢我,我去給它上藥。”第五律伸出手來。
第五律話已經說到這份上,施燃隻好拿出藥瓶,放到他手中。
第五律收了藥瓶,低聲道:
“去吃飯吧,孫平樂那邊我去處理。”
施燃下了樓吃飯,第五律回到自己的廂房。
他走到窗邊,倚靠着牆,在陰郁稀薄的月色中,透過茶色的深夜,審視着清風客棧前的一切。
他沒有點燈。
安靜伏在黑暗中等待。
他什麼都沒有等到。
他收了劍,在太陽快被黑夜吐出來之前,給母驢的蹄子上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