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辭柯原以為他要說楚星烨的事,沒想到一來就把星途娛樂為自己澄清的事列舉了個明明白白。
可段辭柯不明白。
段辭柯:“星途娛樂為什麼要幫我澄清?”
“還不是我——”楚澤想說“還不是我那個戀愛腦的弟”,話到嘴邊堵了回去。
他睨了眼阮方翊。
阮方翊接過話說:“星途娛樂能在業内獲得話語權,離不開它的公正。因為星途内部的一些蛀蟲讓段先生蒙冤,星途自然需要負責。”
阮方翊說得堂皇。
段辭柯低眸,起身說了句“謝謝”。
“謝早了點。”楚澤說。
段辭柯有了預感。
果然,他聽見阮方翊離開辦公室。緊接着,楚澤繼續說說:“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謝我,是讓你認清現實。你連為自己平冤的能力都沒有,現在更是生活都成了阻礙,拿什麼跟阿烨在一起?光拿這張臉嗎?”
楚澤起身,走到段辭柯跟前,想挑起段辭柯下巴。
指尖靠近時,他感受到磨砂玻璃後傳來殺氣。
手指從挑下巴變成拍肩膀,拍得段辭柯莫名其妙。
“我承認我沒有能力平冤。”段辭柯說,“自古蚍蜉無法撼樹,如果我能輕易找到星途總裁的把柄,那也未免太看輕星途了。”
楚澤鼓掌:“反駁得不錯。”
他坐回去又譏笑一聲:“可你說這麼多都是廢話,隻能證明你的确不配跟阿烨在一起。你把自己比作蚍蜉,别忘了,阿烨他是那棵樹。”
桌面上擺了個不規則擺件,上邊放着一顆鋼球。
楚澤撥了撥鋼球。
鋼球滾動,碰撞軌道的聲音在高挑房間内回蕩,就像懸崖邊的落石,能聽見聲音,但不知道從哪個方向落下,什麼時候落下,隻有未知的危險。
房間靜默無聲。
楚澤也不說話,隻是眼神逼視段辭柯。
這樣的眼神即便段辭柯看不見也能感受到。他後背升起薄汗,頸間線條崩着。
鋼球一次次撞擊,雜糅着老式鐘擺擺動的聲音。
楚澤看向座鐘,數着秒。數到半分時,眼裡的譏諷愈發濃烈。他拿過桌面準備好的一份文件,正打算遞過去結束今天的會話,就聽見段辭柯說:“但我不需要撼動楚星烨。”
桌上點着文件的手指往下壓了壓。
“楚星烨是樹,這是楚星烨所擁有的,也是他的能力。我不需要撼動它,也不需要跟他一樣。”段辭柯擡眸,視線落在楚澤身上,“我能給楚星烨的,就是我站在舞台之上。不管跌倒多少次,我都能重回舞台,這就是我敢喜歡楚星烨的能力,和我擁有的東西。”
離開娛樂圈,是對娛樂圈失望後的自我放棄,不是被強壓後的退縮。蚍蜉是沒有辦法撼樹,但蚍蜉寄遊天地間,有千萬條道路可以通行。
鋼球落地,陷進羊毛毯裡。
楚澤冷了臉:“空口說白話。”
沒了鋼球,房間的聲音替換成指節叩擊桌面。
楚澤聲音沒了玩鬧,變得極為嚴肅,嚴肅中還帶着厭惡:“我調查過你,你是有音樂的才華,放在任何一個娛樂公司都能脫穎而出。可你别忘了,你現在眼睛看不見。一個連舞台定點都找不到的人,談重回舞台,不覺得可笑嗎?”
“楚總不試試怎麼知道。”段辭柯說。
“沒意義的事情,不用試。”楚澤眼尾挑起,“況且,就算你站回舞台又能怎麼樣,楚家想要什麼樣的明星找不到,明星在娛樂圈跟蚍蜉一樣多。阿烨從來都不需要明星。”
說到這,段辭柯半垂下眼,嘴角難得有了柔和。
段辭柯說:“楚星烨是不需要明星,但他需要一根繩。”一根防止他再次落入深淵的繩。
就像他需要楚星烨那雙堅定的目光一樣。
人和人,褪去所有世俗之後,在他人身上依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個想要,一個能給,這就是一切感情的開始。
房間磨砂玻璃亮起。
玻璃對面,楚星烨打了個手語——
[夠了。]
楚澤裝作看不見,啪一下把磨砂玻璃關了。
弟弟胳膊肘往外拐,楚澤悶氣直升。
正打算再為難一下段辭柯,段辭柯又說:“楚總,敢跟我打個賭嗎?”
磨砂玻璃後,楚星烨嘴角勾了起來。
*
回到客房,段辭柯緊繃的弦瞬間斷裂。
等護工出去後,他撐着牆,似受不住力一般滑到沙發上。還沒喘上幾口氣,房門被敲響。
門外的人說:“段先生,我是楚總安排給您的生活助理,從今天開始為您服務。”
開了門,門外走進兩個腳步。
段辭柯問:“兩個人?”
助理往後望了眼,确認後說道:“三個人。”
接着,一道輕盈的腳步從外走來。
段辭柯猛地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