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歸晚上睡得不太好,五點就醒了。他看了眼時間,籠統計算自己這一晚的睡眠時間。
五個小時還不到。
眼前一陣暈眩,但躺在床上也醞釀不出困意了。
紀歸起身拉開落地窗簾,外頭依舊是一片暮色,遠處地平線有些許微光浮現,看樣子還要一段時間才會日出。
他打開床頭暖燈,借着昏暗的亮光,去廁所洗漱完,又回床邊頹坐良久,慢吞吞換上一套運動裝,拿着房卡出門。
酒店毗鄰D大,紀歸記得附近應該有不少小吃街,打算散步到那一塊吃個早餐,順便給蘇筱筱也帶點。
剛出酒店,外面空曠的停車場,零零星星泊了些車子,一輛奔馳大G停在正中央,那個位置能很清楚的看見酒店進出的行人。
紀歸走過時不免多看了幾眼。
他一直很喜歡這車的款型,當初在蘇州買公寓的時候,還猶豫了很久,想着先買房還是先買車,畢竟他預算有限,存款更有限,隻能二者擇其一。
幸而他選擇了前者。
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為數不多,回想起來不後悔的決定。
四周路燈依舊亮着,紀歸走到大G旁停頓幾秒,伸長脖子往裡望。
是單面可視玻璃,除了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
紀歸隻得作罷,步伐不停,往出口去。
這條長街的路很陳舊,路面上坑坑窪窪,有些磚塊已經不知被踢到哪裡去。
紀歸走兩步就要低頭看腳下,以防不小心被絆到。
盡頭處左轉,他進了一條有人煙氣的巷子裡,裡排店面并不多,甚至感覺像誤入了居民小區,每隔幾米就有一個單元門。
紀歸感覺這裡很熟悉,他還在上學的時候,說不定來過。
南京的一事一物,其實更讓紀歸有種奇妙的歸屬感,這是他小時候在蘇黎世居住時,也沒有過的感受。
慢走到唯一一家早餐店門口,老闆娘就在後廚揉面,見有人來了,笑着招呼紀歸進來吃點。
這家店子從外面瞧着面積不大,可一進到裡頭,紀歸發現靠牆處還有一個窄小的樓梯,分了上下兩層。
“帥哥吃什麼?”
紀歸左右看牆上有沒有菜單,順口道:“有鍋貼嗎?”
“有嘞!要幾份?”
一份六個,紀歸又點了碗馄饨,安靜坐着等。
店内這時候沒什麼客人,隻有一個小女孩坐在後廚門口的位置上,懷中抱着一隻殼子泛黃的手機。
她好像對手機并不感興趣,自從紀歸進店後,目光時不時瞟向紀歸的位置。
不知道為什麼,紀歸瞧着小女孩眼下的一顆淚痣,總覺得有些眼熟。就像這條巷子給他的感受一樣,說不出來,總覺得是不是曾經來過,或者在哪裡見過。
鍋貼是一早上包好現煎的,每一個都金黃飽滿,連着馄饨熱氣騰騰的一起上來,看得人食欲大增。
“哥哥。”
紀歸拿雙筷子,聞聲擡頭,對上不遠處起身朝自己走過來的小女孩的視線。
“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飯嗎?”
紀歸怔了怔,轉手笑着将自己手中的筷子遞過去,“可以。”
“啪”的一聲,女孩懷中那隻手機點落在地上,她松開手,去接紀歸隔着桌子伸過來的長筷。
“維維,怎麼這麼不禮貌!”老闆娘急匆匆從後廚跑出來,将孩子拽到自己身邊,轉頭沖紀歸歉意地笑笑。
維維動作帶了些掙紮,叫了句媽媽,“這個哥哥我見過,和另一個哥哥牽手,他們救過我。”
紀歸和老闆娘視線同時落在維維面上,前者眼中劃過一瞬懵然,後者聽完後顯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什麼救過你?你是去做什麼危險的事了嗎?”
維維搖頭:“我去救小貓,有車子開過來,是哥哥幫我擋住的。”
沉寂的思緒被喚醒,紀歸腦海中終于有了淺薄的頭緒——
是他還在讀大四的時候。
彼時龔淮嶼剛答應與自己交往不久,他拉着人,說要去學校附近的畫材店買東西。
那家畫材店位置很偏,對面是條單行道,他正好趁着無人,要去牽龔淮嶼的手。
卻不想,餘光瞥見單行道中間,立着個石墩一樣的黑影。
紀歸轉頭再細看,瞳孔倏縮。
目光往後,眼睜睜看着一輛開車側頭接電話的司機,正勻速朝前駛去,絲毫沒有停車地意思。
來不及細想,紀歸撒開龔淮嶼的手,健步如飛,想将趴在地上,不知道在找什麼的小孩撲開。
手臂被身後人拽住,紀歸不明所以,卻見龔淮嶼的速度更快,幾乎是閃到道路中間,将孩子猛地推開!
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