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佩塔爾代為答道。
她的左臂還虛攬在伊洛的肩上,趁姜妗成恐吓母熊的間隙,她利用濡濕的衣物上的水元素卷走了伊洛傷口處的砂石。
此後,她彙集了她身體裡所有的烹饪魔力,全都一股腦地灌給了伊洛。即使疲憊不堪又極度受驚的身體抽搐着向她發出警告,她也沒有停止榨幹魔力的行為。
修道院沒有繃帶,也沒有藥,那麼大的傷口,掌心開洞,要是得不到妥善的處理,伊洛有可能會死掉。
不行,不可以,她不允許。
佩塔爾的大腦抽痛,她過分地擠出殘餘的每一滴烹饪魔力,刻萊諾叫着喊着讓她住手,可她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
如果伊洛沒有拍開她,那現在治愈傷口就不必讓烹饪魔力左手倒右手,很麻煩。她是如此想着。
她的眼前閃過大片斑駁的黑斑,逐漸看不清伊洛的臉。
排山倒海般的痛覺正飛速消退,遲鈍如伊洛也感覺到先是一股清流帶走了紮入右掌的尖銳沙石,随之而來的是溫暖的撫慰。
傷口處極癢,還有些微的刺痛。她定睛一看,手背處的皮肉竟已愈合。
斷裂的掌骨生長粘合,血管神經交織成網,密密麻麻地血肉鼓動着向掌心爬去。伊洛被此等可怖的場景吓住了。
還好,她聽見佩塔爾說還好。伊洛的右掌被姜妗成拉着查看,原本瘋狂恢複的傷口刹那間停了下來,鎖進肌間的血水在姜妗成的動作下又漫了出來。
“是還好,手心被剜了塊肉,不算很嚴重的傷口。”姜妗成蹲下檢查伊洛受創的右手,剛松了口氣,佩塔爾就直愣愣地栽了下去。
“哎,哎!這孩子,怎麼倒頭就睡呢!”姜妗成忙不疊地抱起佩塔爾,繼探了鼻息聽了心跳确認隻是暈過去後,她還活躍氣氛地開了個小玩笑。
但伊洛沒有心思聽。她盯着缺失了一片圓形皮肉的掌心,滲出的血液已經幹涸,也不再産生新的血液。
兩分鐘前她還能透過掌心的空洞看到腳底的泥土,她的自愈能力有那麼好嗎?
來不及讓她動動自己的小腦瓜,姜妗成的催促聲就傳來:“伊洛,伊洛?在聽嗎?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血的味道會招來更多的魔物野獸。你們的竹筐我放在前面,你能背嗎?還是說你來背着佩塔爾?”
恰到好處的目的性問話使伊洛果斷地做出了決定,她半蹲下來,做出了背人的姿勢。
“可以嗎?你的手……”姜妗成問道。
伊洛狠狠地點了兩下頭,姜妗成也不堅持,幫着把暈厥的佩塔爾放到伊洛背上。
對,佩塔爾,在熊的攻擊下保護她的佩塔爾。
還叫她快跑。伊洛抽抽鼻子,眨了眨酸澀的眼角,她開始後怕在姜妗成沒有趕到的結局,佩塔爾會不會被熊吃掉。
“在懊悔嗎?”姜妗成背起兩人份的竹筐,裡面裝着滿滿的新鮮魚,魚身上蓋着蔥綠的草和褐黃色的塊狀根莖,她用着與她形象不大符合的慈祥口吻問着伊洛,“不管是魔物還是野獸,我們都要對它們保持警惕。沒有動物生來是待人類和善的,弱肉強食才是唯一的法則。”
“我不會斥責你們,我想你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教訓——‘不要對任何動物,人也是,掉以輕心’,除非你們有足夠的實力。當然,不是鼓勵你們有點實力就得意忘形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學的還多着呢。”
姜妗成頓了一下,她攬過佩塔爾和底下伊洛的肩膀,步履不停地往修道院走去,她道:“想哭就哭吧,不在劫後餘生的時候哭,那啥時候能哭的那麼慶幸呀。不管怎樣,你們活着就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伊洛是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和鼻涕一齊滑落,她的嘴巴咧的很大,嘴角向下撇,一點腔也沒哭出來。
她感受着背後佩塔爾的重量與平穩地呼吸,第一次體會到了死裡逃生後跌宕的心情。伯特那次她也哭的這樣丢臉,她好像什麼忙也幫不上,她不配和佩塔爾一同做大英雌。
紅發的孩子臉上表情又悲又懼的,姜妗成哪會看不出來。可解鈴還須系鈴人,兩個孩子若沒有好好複盤溝通,這心結旁人是解不開的。
唉,一個愛藏事兒,一個愛憋事兒!
也好,也好,姜妗成捶了捶泛酸的後腰。孩子還小,總要一點一點慢慢長大磨合的,大不了她多看着點!
外頭的心思各異佩塔爾可不知道,她正在腦内空間聽刻萊諾的訓話:
“傻子,大傻子,天字第一号大傻子!”刻萊諾上蹿下跳地闡述佩塔爾的罪名,“罪犯”本人倒是很無所謂地摳摳耳朵。
“妳差點把魔力弄枯竭還不認真聽!”刻萊諾身體力行了什麼叫做令人發指,祂的指頭快戳到佩塔爾的腦門上了,“知不知道這對妳的身體會造成多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