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王者無聲的咀嚼着這些陌生的,強勢擊潰他們的東西。
一個個心中泛起了無以倫比的苦澀,恐懼,乃至絕望。
無聲之中,他們仿佛看到,一個新的時代,完全不同于奧爾瑪茲,甚至還要超越奧爾瑪茲所創造的時代。
就要降臨在他們的身上了。
而更可怕的是,這個時代不同于奧爾瑪茲時代,在新的,即将到來的時代下。
他們連融入甚至苟且的機會都沒有,隻能被碾碎成沙海的塵埃。
……不,也許沙海都不會有了。
沙海也會随着他們的逝去,而被大洋所吞沒。
宮廷之中一片死寂,衆王皆沉默,無人敢說話,也無人想說話。
但不同于宮廷之中的絕望,整個須彌的民間,那宮廷之外的世界卻仿佛翻了個天。
無數的須彌人,無論是智者還是愚者,都仿佛被一盆冷水驚醒了似的,各地都開始大聲的,在明面上的開始非議各個王者,甚至萬王之王。
這次可不同于希魯伊當年策劃的黃銅面具,甚至都不是以學術的形式。
不單單是學者,普通人都加入了進來。
隻因為。
當那無數人當聽到萬王之王戰敗,居爾陷落,整個鍍金聯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後。
所有人,幾乎所有人都仿佛被一棒子打醒了。
他們前所未有的意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國将不國。
這兩千五百年曆史,從大主人降臨到大地上以來,曆經各個部落,三大部族,數百上千乃至到萬的蕃國。
以及統一的列國時代,神選之王的時代……
乃至兩年前開始的,所謂人的時代。
他們都将不在由他們自己做主都存在。
人性的覺醒,人心的覺醒。
那千千萬萬如同沙礫一樣的子民,那昔日裡從未被鍍金的列王看在眼中的沙礫們。
這一刻,這一刻。
在鍍金的列王完全戰敗的時候,在曆經了希琳時代新風洗禮,又被奧爾瑪茲王當衆宣布那所謂“人的時代”後的這些沙礫們。
他們開始無可避免的,自發的走上了人性覺醒的道路。
因為他們感到了危機。
奧爾瑪茲王口中的人的時代,對于兩年前的須彌人來說就好像夢一樣,雲裡霧裡,不甚清楚。
那是因為神明的影響,神明的偉大太過深入,這有神之地的曆史,延續了整整兩千五百年。
就好像一直在溫暖的家中,無憂無慮的活在神明的蔭庇之下。
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成長。
那是有神時代,那不是人的時代。
就像人類的家庭組織,第一負責人永遠是家長而非幼崽,就像那明明晃晃,白紙黑字的監護人。
可現在不同了,神已經松開了雙手,不想在□□人的保姆,就好像子嗣離開了父母,離開了家門,成立了新的家庭。
他們自己,就是自己的監護人。
而離開了神明存在的有神國度,而那離開了瘋狂信仰虔誠乃至迷信粉飾的奴隸制。
但神明恩澤下最後的榮光在被那所謂主人所消耗殆盡之時。
那麼——
這就好像昔日裡某個宇宙的不知名星球上的某些時代,某些國家。
當愚昧和腐朽,當昔日裡看似榮光萬千的所謂盛世,所謂理所當然的兩千年秩序被強行暴露在陽光下後。
當所有人都看到那腐朽的必然敗亡後。
人性自然而然就覺醒了,也隻能是這樣覺醒的。
民智從來不是給予的,而是覺醒的。
一切給予的所謂民智,其本質自然也必然是洗腦。
如果是昔日裡,面臨如此雪崩一樣的洶湧民意,面臨着如此宏大的新時代序章。
鍍金的士兵們早就在他們形成沙暴一樣的洶湧之前就掐滅了,且當時那神明餘光粉飾的秩序下,也不會有這樣民意發芽的土壤。
隻有自然然而的,曆經奧爾瑪茲時代虛假繁榮的破滅,曆經帕維茲和希琳時代列王内戰厮殺到醜陋,曆經希琳時代那王者的新風。
又再次得到那人的時代的答案,乃至最終見證,那象征舊秩序的,鍍金列王的破滅。
隻有這樣,隻有這樣。
須彌人類的曆史,才終于翻開了新的一頁。
而并非希琳口中的,所謂人的時代。
這就好像命運,一個必然發生的命運,一個順理成章的命運,一個所謂的曆史。
熱衷榮耀乃至個人,偉人崇拜,也生存在那樣環境,被那樣環境塑造的波愛修斯。
其并不明白,他真正的對手,真正值得一戰的強敵。
是那他眼中的蠻族群衆,那所謂蠻族的汪洋大海。
那他真正的,值得他認真對待,也必須他認真對待的強敵——
這一刻才登上他那曆史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