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略想一想說道:“就叫紅鹭可好?”
洪淏順勢看向争買的女孩:“你今後便叫香菱,先去我房裡當差,若生懶滑之心,一樣找牙子賣你。”
兩個丫鬟齊齊磕頭,自有管事媳婦領到下處教導規矩、安排起居不在話下。
比及薛蟠回轉精神,打發家人往牙行領人,牙首早已備下托詞,隻言拐子并女孩兒都被林家扭送應天府審訊,現下極難交出人來,薛蟠罵一回仆從,隻得收了旖念安心北上。
有日到了神都,一行人棄舟登岸,早有榮國府打發車輛轎子在此久候了,洪淏心下不喜,因與孫莊說道:“把管事叫來說話。”
過不須臾,有一婦人上前見禮:“小的伺候哥兒。”
洪淏問道:“媽媽怎麼稱呼?”
婦人欠身回話:“小的夫家姓單,賤名大良——。”
洪淏含笑點頭:“單媽媽,師妹遠道來,一路風塵,我們要先回林家,洗去了塵垢,休整幾日才好過府請安,你這裡許多人,助我們把行禮搬一搬吧。”
“這——”單大良家的愣了一下,“哥兒有所不知,府裡老太太引頸期待,就盼着與姑娘見面呢!”
“這是老太君的舐犢慈心,林家卻不能失了禮數教親戚恥笑。”洪淏轉頭吩咐孫莊,“回了林宅,即刻下帖子往榮國府去,妹妹明早便要過府探視老太君并賈府老爺。”
單大良家的極為不悅:“哥兒也過于較真了一些,林姑娘去見外祖母,何必講這套虛禮兒,再一說,老太太念了幾百回,姑娘不去,豈不顯得失了孝心。”
洪淏冷笑道:“媽媽這話說的風趣,林妹妹是探訪舅家、盡孝祖母,并不是來打抽風的,林妹妹既是親戚,又是主子,且是官家嬌客,林家總是四代列侯、五代書香,你空口說自己是榮國府的人,林妹妹卻不知榮國府有姓單的親戚,我受師父托付,擔當林妹妹一身幹系,主子不見一個便随你走路,你也忒目中無人了一些。”
單大良家的被駁的面紅耳赤,往揚州送信的幾個三等仆婦趕忙圓場:“大爺不認識單嫂子,她實在是老太太跟前的體己人。”
洪淏“哼”的一聲:“哪家的規矩,下人能代主子行事?”
單大良家的原已知曉表小姐有姑老爺的門生同行護送,本不把他當回事兒,既見洪淏言辭鋒利,隻得服軟賠情:“原是小的大意了,既是如此,請容小的先給姑娘磕頭,也好回府傳話,免得老太太記挂。”
洪淏緩了緩臉色:“給媽媽帶路。”
單大良家的照了黛玉之面,本要勸正主徑去賈府,不意黛玉并不熱切,因向她說道:“父親慈命,一應事故皆聽大兄做主,請媽媽上禀外祖母,改日必要過府問安。”
單大良家的無法,隻得留了下人搬運行禮,自己回返賈府與主子請罪。
錢嬷嬷風聞洪淏行事,因向黛玉贊道:“林老爺所托得人,不是洪少爺發作,榮國府許要輕視姑娘。”
黛玉心中稱意,嘴上卻說:“外祖母把我當自己人,因此忽略了禮數也未可知。”
“接了姑娘教養是老太君的慈心,如何接法就看底下管事人的章程了。”錢嬷嬷笑道,“姑娘大度不在意,下人怕要因此小觑了老爺與林家。”
黛玉深以為然:“嬷嬷教訓的是,哥哥用心良苦,黛玉十分體諒。”
錢嬷嬷頗以為異:洪淏談吐固然不凡,連黛玉也生就七竅之心,林海能有如此門生愛女,日後自然高枕無憂。
京中林宅雖然多年未住,幸而洪淏提前打發錢門、付勉、藍蕪、張可四房老人入京收拾,縱然事出突然,臨時下榻倒也便宜。
洪淏習武,又有林海聘請的武教師随行,晚間拿着燈籠,提棒巡視内院幾回,認定一切無礙後方回廂房歇息。
次日一早,洪淏正用早膳,孫莊入内回道:“大爺,榮國府回了帖子,賈府琏二爺親帶轎馬迎接大爺姑娘。”
“知道了。”洪淏拿茶水漱了口,因又說道,“請賈先生來。”
按着賈化本心,昨日便該登門賈府、拜谒賈政,此刻勉強端住,因向洪淏笑道:“早問政公酷愛讀書,你若趁機讨教,自然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