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琏機靈,趁機向賈母回道:“洪家爺爺一起回京,孫兒見識,咱們也該上門請安才是。”
賈母點一點頭:“這是正理。”
洪淏婉拒:“多承世兄美意,祖父有避世之心,等閑不願會客,便是這番入京,都未入宮當面謝恩。”
衆人不以為異,賈政感歎道:“此高士之風,我等俗人,豈可輕易品度?”
賈琏便道:“老太太吩咐,親找淮揚名廚預備酒菜,專為世兄、表弟接風洗塵。”
洪淏正要說話,賈母笑吟吟說道:“他們兄妹姐弟經年不見,也有許多體己話該說,你們有多少話,留到席間再說又有何妨?”
衆人連聲稱是,這才各自散去。
回了西小院,黛玉等不及詢問洪淏:“哥哥大好了?身上的箭傷可有後症?”
洪淏見黛玉出落的愈發超逸,因向她笑道:“咱們家不短好藥,但得命大,些許内傷又有何妨?”
黛玉又向洪淏道喜:“哥哥中了小三元,又入國子監讀書,桂榜高中也是指日可待了!”
林墨忍不住說道:“姐姐怎麼隻問哥哥?”
黛玉忍俊不禁:“我也問你,看你比早前健壯許多,早晚也為父親掙個功名出來,莫學哥哥叫咱們擔心才是你的能耐。”
金雀一面上茶一面笑道:“大爺再不進京,姑娘把佛經都要背的倒熟了。”
洪淏便問金雀:“可有哪個不長眼的委屈妹妹不曾?”
金雀笑道:“有大爺撐腰,便是瞎的也該變的眼明心亮了。”
洪淏點一點頭:“我帶了許多東西給妹妹,你與香菱做個交接,留着妹妹賞人罷!”
金雀答應一聲:“奴婢記下了。”
洪淏這才對黛玉說道:“林宅隻有我們三個男人,也不能接你回去,爺爺要為墨弟調理身體,我還要查問他的功課,少不得還要委屈你兩年,總算都在京師,早晚見你也還便宜,你要悶了,傳句話回去,我便接你回家小住。”
“我明白,想着你們在京城,我就像住在家裡一樣,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地方。”黛玉問道,“洪爺爺可好?我還做了幾件針線,明兒個回去孝敬他。”
姊妹正叙别情,丹鶴入内回道:“二奶奶請兩位大爺與姑娘去前頭吃席。”
榮慶堂設宴,洪淏與林墨分坐主副客位,賈赦主陪,賈政為副,賈珍賈琏分列下手,寶玉賈琮、賈蓉賈蘭都來陪盞;中間擺一大插屏,後面又是兩桌,中間賈母居上,黛玉坐客位,邢王夫人作陪,尤氏李纨穿梭布讓,鳳姐下手上菜;賈府三豔、薛姨媽、寶钗單開一桌,蓉妻秦氏作陪服侍,一時推杯換盞,熱鬧非常。
賈琏笑道:“外頭知道世兄與府裡親近,許多拜會的帖子誤投進來,過會子拿給世兄,願意見的,不妨賞他一份體面。”
賈赦嗔道:“這樣的日子,偏說這些,敗了賢侄雅興。”
“無妨!”洪淏看向賈琏,“昨日入京謝恩,蒙聖上恩典,為我取字‘晉嘉’——晉見之‘晉’,嘉獎之‘嘉’,世兄喚我表字即可。”
衆人先驚後喜,賈政向上舉杯:“晉嘉——《周禮》有‘王晉大圭’之語,又有‘以嘉石,平罷民’之言,聖上以二字下賜,可見皇恩浩蕩。”
“咱們是要緊親戚,世侄但有所需,隻管遣人知會,萬不可外道才是。”賈赦冷眼瞥向子侄,“你們需常與晉嘉走動,他動一動嘴,夠你們上進十年了。”
賈珍奉承道:“明兒個我在府裡擺酒,兄弟還要賞臉才是。”
酒過三旬,宴席仍酣,洪淏惦記祖父,又恐黛玉林墨難于支持,因向衆人婉謝:“太孫約我明日入宮,既不好駕前失儀,隻能另擇吉日、設宴還席,還要世伯世兄并老太君賞光才是。”
賈赦衆人不敢深勸,又過一時,洪淏便帶林墨告辭。
次日見了皇太孫,又與上書房并國子監同窗叙過一回,諸皇親國戚,王公大臣都把帖子遞進林宅,洪淏不勝其擾,便以侍學備考為名,婉謝衆人美意,除接黛玉回家小住、兼備還席事宜外,未曾出門會客、應酬新貴。
不免有一起子因嫉生恨的小人私傳謗言:“洪家并無根基,不過是習醫門第,猶如九流一般,僥幸立功,攀附太孫,就如新榮爆發之家,也敢這樣輕慢世族。”
洪淏恍若未聞,流言在宮中傳遞一回,先就惱了東宮太孫,母妃跟前告一回狀,幾個口舌宮人都被重責,消息傳到宮外,這才陸續消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