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淏慌忙行禮:“下官見過翁主。”
太宗文皇後生養一子一女,長子為上皇,幼女為越國大長公主,赭山翁主乃是越國大長公主之女,素為上皇所愛,後加恩旨,以翁主冊封,及笄後嫁入鎮國公府牛家為長媳,其夫牛繼宗,現襲一等伯爵,八公後人,品級第一。
“免禮!”赭山翁主瞥見洪淏左臂滲出血水,趕忙說道,“小洪大人受傷了?快拿金創藥為他包紮。”
“不礙事。”洪淏起身解釋,“皮外傷而已。”
管事上前回道:“近來野豬成災,各家都在莊子上捕獵圍殺,想來驚馬的野豬是從鄉田裡跑出來的。”
赭山翁主問道:“方才是誰家的地頭?”
管事回道:“似乎是理國公府的産業。”
“想來是莊丁的無心之失。”洪淏順勢說道,“不瞞翁主,下官也是從家中田莊獵豕而回。”
“果然名不虛傳!”赭山翁主點一點頭,“橫豎我們娘兒倆無事,就這樣吧。”
赭山翁主帶女兒出城進香,不意遭此飛來橫禍,因邀洪淏歸途同行,洪淏先把骕驦尋回,牛府衆人脫了大罪,上到管事、下及丫鬟,不免對他十分感念。
洪淏把赭山翁主護送回府,至洪宅時天已擦黑,兩個小厮先已回來,林信松一口氣:“大爺怎麼才到?小的又恐出了意外,正想帶人去接您呢。”
洪淏笑道:“天子腳下,能有什麼意外?運回的野豬肉現在何處?”
林信回道:“已經放到冰窖去了。”
洪淏欣然吩咐:“叫廚房腌了,幾頭豬仔兒送去榮國府給姑娘刨制嘗鮮,大的做全豬宴,明日給祖父和師父加菜。”
到次日,鎮國公府與理國公府都有謝儀送上,理國公府門長、現襲一等子柳芳親身來拜,又拉着林海諄諄緻謝:“非是晉嘉求情,柳家險遭傾覆之禍。”
林海十分謙遜:“大人言重了。”
柳芳問過洪淏傷勢,又坐一刻方才起身告辭。
林海送客回來,正要細問詳情,門子再報,平西侯府并鎮國公府都有拜帖禮單送到,隻得擱了前話,與洪淏府外迎客。
平西侯府是越國大長公主派了公主府長史官前來,牛繼宗奉旨離京,長子牛世誠依母命具禮拜謝,林海不好托大,少不得一一應酬。
待送客時,長史官含笑說道:“殿下久聞小洪大人美名,若有閑暇,想請小洪大人過府一叙。”
洪淏笑道:“勞大人面禀長公主殿下,待下官料理了冗務,必會親至侯府向殿下請安。”
如此半日,洪淏終得空閑,把所有原委叙說明白。
林海撚須微笑:“越國大長公主深得上皇寵愛,平西侯府與鎮國公府都是本分守禮的人家,你如今結下善緣,今後入仕自然更有助力。”
洪淏苦笑道:“這樣的善緣,還是少些更好。”
林海有所覺悟:“你既應了公主府長史,少不得還要應酬一趟才是。”
洪淏說道:“大長公主是貴人,這樣的小事,擱一擱自然忘了。”
林海搖了搖頭:“你是不恥私恩官報,殊不知,有些貴人是不願意虧欠人情的。”
洪淏捏一捏額角:“弟子明白了。”
過不幾日,洪淏修了書信,請托鎮國公府代買關外莊産數處,牛世誠十分詫異,因向母親說道:“我也聽過他的一些風評,似乎不是這樣淺薄的人。”
赭山翁主亦覺不解:“也不是多大的事兒,買兩個送他又有何妨?”
至八月時,越國大長公主來看女兒,不免舊話重提,說到洪淏未曾過府請安的事兒,赭山翁主恍然大悟:“是我岔了,那洪家的哥兒不願教咱們虧欠恩情,所以拿莊産的事兒折抵過去,竟是兩不相欠的意思,虧得我還端着,真當人家把兩個莊子放在心裡。”
大長公主笑道:“林家積世之财,宮中不吝賞賜,如何差你兩個莊子?早前救了太子,上皇賞賜他時,這孩子并不領情,又說了些不可因私賞公的話,可見他極惡挾恩報答的事。”
赭山翁主點了點頭:“原是女兒大意了,早前他救我時,我與錦嫚在馬車裡,因恐歹人趁火打劫,刻意去問他名姓,他隻說是林海的親戚,不是長的得意,我也猜不出他便是救下太子的功臣,可笑我還有些賭氣,人品行事倒教一個孩子比了下去。”
大長公主笑道:“他是祖父養大,林海教導,人情世故之上難免就有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