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焱轉身坐回榻上,将信件擱置與案桌。
“你阿娘不知情的事有些多,比如你與孫新喜暗生情愫。”南宮焱佯裝糊塗,向再度震驚的安平發問,“殿下若是嚴華,會如何行事?”
安平侃然正色道:“若事情屬實,孫新喜區區一個門生不足挂齒,當然是讓其扛下所有罪名,最壞斬首處置。”
嚴景元兩腿發軟,倏爾癱倒在地,汗珠順着臉頰連連滑落。他的手顫抖地捂住腰間的鴛鴦香囊,那枚香囊與孫新喜所佩十分相似。
“這事可大可小,全然取決于你是否講實情。另外,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我說,我說,我都說……”嚴景元眼眶發紅,聲線打顫。
南宮焱給紅昭遞了個眼色,紅昭了然,扶起嚴景元落了座。
“緣由正如将軍所查,煙花數目無法補足,适才拜托楊琦處理。楊琦他有對接的幕後人,我們并不知幕後人的真實身份。”
南宮焱話鋒一轉:“殿下獻禮當晚出現的火藥又是何人所取?”
嚴景元頓時膽戰心驚,暗自詫異南宮焱調查詳盡。他仿佛洩了氣,隻得主動坦白。
“是北荒人。将軍既出此言,定已查探清楚,而今隻不過想得一個确切的答案罷了。惜時,楊琦拉攏我亦是想借用我的身份,與他拉攏殿下的理由相同。我也另有所圖,我傾心于孫新喜,但她官職低,無法入我阿娘的眼,因此我想幫她。”
“别攔我,我隻是來尋人。”
雅間外忽然吵鬧起來,夾雜着陣陣拉扯聲。
嚴景元聞言立刻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盯着緊閉的木門。
哐當一聲,門便被一女子猛力推開,她身旁還杵着倆無奈的夥計。
“這事與他無關,是我的主意。”
孫新喜急得連禮都未行,隻身擋在景元的前面。
“是我急功近利,要罰便罰我,嚴公子他純粹受我所惑。”
“好一對癡女怨男,我方才與嚴公子解釋過,若能拿出有利的證據,此事就有轉機。”
孫新喜臉色變化分明,她帶着疑惑的眼神向景元求證,得到其慎重地颔首肯定。
“既然如此。”孫新喜從袖中掏出一份折疊工整的紙,遞給南宮焱,“我當時留了個心眼,讓對方立下字據。”
南宮焱接手後,快速檢查文字内容,确定為真:“除此以外,可還有其他來往信件?”
“并無,對方警惕性很高,這字據還是我與其幾番拉扯後才拿得。”
孫新喜無奈地搖頭,不似佯裝。
“你與她們是如何交易?”
“彼時,我怕嚴公子受牽連,便決定獨自随楊琦前去。”孫新喜略做思考,繼續道,“需求者在途中皆會被蒙住雙眼,直至目的地後,才能重獲光明。協商之人是個身裹黑色長袍,頭戴惡鬼面具的女人。一衆死侍擁護着她,場面有些駭人。”
依據孫新喜的供詞,倒是與之前抓捕的死侍所言相似。
“對方又是如何将貨物運送給你?”
“她僅給了三日的期限範圍,并在其中某天摸黑送至指定地點,然後另外差人來府上通知。”
南宮焱陷入沉思,驚歎幕後人事事做得嚴絲合縫,還是得從楊琦着手調查。
見南宮焱不語,孫新喜試探道:“我所知的事已和盤托出,懇請将軍放我們一條生路。”
“可以放了你們,但今日之事,得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論誰向外透露半句,休怪我不客氣。”
紅昭配合着将軍的話語,順手把腰間的佩刀刺啦抽出半截,吓得那兩人縮起頸脖。
“是,我們定守口如瓶。”
南宮焱睨眼:“等等,着急走?殿下還未原諒你們。”
安平看着兩人窘迫的神情,忍住笑:“本宮暫且不追究此事,爾等請安心離去。”
“謝殿下,謝将軍。”
孫新喜拉起景元的衣袖,踉踉跄跄地往外跑,生怕兩位不好惹的主起反悔之心。
待人走後,安平肅然危坐,怒斥道:“身為姚國子民且為官家身份,竟做如此龌龊事。”
“芸芸衆生皆為名來利往。”
安平雖鮮少與外人打交道,但南宮焱的話同樣适用于後宮,君夫們為謀求權勢,明争暗鬥。
南宮焱将孫新喜上交的字據仔細收好,卻把桌上兩份信撕碎交給紅昭處理。
安平驚呼:“這不是證據嗎,為何撕了?”
“隻是白紙。沒有搜查令,店家怎會甘願交出采買單。”
“你詐他們!”
南宮焱莞爾:“殿下出來已久,該回宮了。”
她拿起身旁的帷帽,雙手靈巧翻動,平穩地将其置于安平的頭上。
兩側的薄絹順着力往中間合攏,緩緩地遮住他的臉。
安平胸口起伏得厲害,他被南宮焱的此番動作攪得心神恍惚。
“主犯仍逍遙法外。”安平慌忙轉移注意力,強行令自己安定。
将軍會心一笑,應諾道:“殿下切莫心急,明日便輪到楊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