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陸的薄唇動了一動,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他喉頭吞咽了一下。
……
茶肆周圍桌子上的客人傳開一陣陣笑聲,你說我笑。
顧嶼給池陸添菜,邊道:“你不了解崇金閣,孤身過去,對你不利。”
池陸直接擋開顧嶼為他夾菜的手。
顧嶼手裡的筷子和剛夾起的糖醋裡脊,都被打掉在了桌面。
“本座不想吃你碰過的東西。”
“……”
顧嶼重新拾起筷子,把桌面用仙法清理整潔。
解釋道:“崇金閣與仙州不同,你貿然潛入,若真遇到突發情況,我無法及時護你。”
池陸立刻譏笑,拍桌子站起來,怒火幾乎要燒至天靈蓋:“你護我?”
周圍當即許多客人望了過來。
仙尊真會開玩笑啊,“護你”這種話竟也有臉說得出來。上一世是誰,親手殺死了本座!?不就是你顧嶼麼!
覺察到有些人在望着這裡,池陸厭惡地看向那些視線。
雖然束了眼紗,并不能看到池陸的眼神。
但是他身上的氣場直接登時把那些客人吓得紛紛收起目光。
池陸的視線才轉而對向顧嶼。
“仙尊,不要再說這種讓本座犯惡心的話。”
他盯着顧嶼,強忍着自己不動手殺他的沖動。
這裡的确不方便動手。
而且他殺不得顧嶼。
如果殺了顧嶼,魔界就相當于給自己挂上了一個惡名,那修仙界和魔界之間的戰火就再也無法阻止了。
池陸坐下來,不再多看顧嶼,他手端起盛滿白米的碗,去夾菜:“滾吧,别妨礙本座吃飯。”
……
“怎麼還不滾?”
顧嶼:“你去崇金閣有你的目的,本尊守在你身邊也有本尊的理由。”
池陸嗤笑,覺得顧嶼說話荒唐,脫口而出的話也不帶打草稿的。守在本座身邊?等着守出一個好時機,然後殺了本座?
他問:“所以仙尊‘守在本座身邊’是什麼理由?說來聽聽。”
顧嶼放沉聲線,平穩道:“之前魔界邊境發生的沖突,你也是看到了的,這種情況以後必然還會出現。你作為魔,隻身潛入崇金閣已是非常冒險,我不放心。”
“怕是仙尊瞎操心了,本座作為天魔,不至于忌憚區區一個崇金閣。”池陸吃着糖醋藕盒,藕盒炸得很脆,吃完又夾一塊。他覺得顧嶼很惡心,裝什麼擔心?以為這樣本座會動搖?
放眼整個修仙界,唯一能傷害到他池陸的也就隻有顧嶼。現在跟他說,“我不放心”?真搞笑。
見池陸喜歡吃糖醋藕盒,顧嶼便将糖醋藕盒的菜碟擺放在池陸的手前,免得伸遠胳膊去夾,同時他嗓音沉冷道:“你是天魔沒錯,整個崇金閣的修士加起來,修為境界與你相比也是天壤之别。但是,池陸,有很多事情你不懂。”
——池陸“啪”地将筷子放下來,所有碗碟都颠起了下。
“本座不懂什麼?!”
他發狠道:“顧嶼,你别給本座在這裡自以為是!本座不需要你的說教!”
“池陸你冷靜。”顧嶼擡手給他們桌子這一圈上了道屏障,隔去他們的談話聲,道:
“我說的是事實。有太多的事情,是你我都掌控不了的。縱然我是仙尊,你是天魔,放眼魔、人、修仙界三界,無人在你我之上,但事實上,卻也有我們兩個都做不到的事情。”
“單憑這一點,”顧嶼嗓音始終平穩清冷,卻斬釘截鐵,果斷道:“我不可能放得下心來,讓你獨自去崇金閣。”
“你——”池陸頓時把顧嶼摁牆上,想動手卻被顧嶼擡手緊攥住腕部。甫一出聲,還沒說出話,就被顧嶼又打斷。
“夠了。”
“……”
“本尊心意已決,你阻止不了的。”
“……”池陸死死盯着顧嶼。
他順着腕部被顧嶼攥着的力度,猛地把顧嶼“嘭”地往牆前撞!
大力拂袖而去。
***
因着這一帶城依山傍水,所以有了“潭川”這個名字。
在修仙界,潭川城占地僅次于仙州。
仙州所在之地群山環繞,相較潭川城更為靠北,氣候也更涼些。
而潭川城四季如春,氣候溫暖宜人。
在崇金閣财力的影響下,整個潭川城的建築和消費都居于富裕的層面。
大街上的行人穿戴齊整,時不時能看到成群結隊來自不同大小門派的弟子。
他們有着不一樣的修士服飾,腰間統一佩劍。
這些門派各自獨立,有些小宗門之間會相互結盟,有些則不依附于任何仙門。
雖然這裡是修仙界,但是并不代表所有生活在這裡的人都是有修為的。
他們可以是仙門世家,并非要求所有人都有精湛的修為,或許隻學些簡單的幾個用劍的動作,入個門止步于煉氣期,對于他們來說也就可以了。
——但皆有個共同之處:
用劍。
修仙者,皆以劍傍身。
無論符修、丹修、藥修等等……皆以先學習劍法入門,後再根據個人的天賦發展,選擇要修煉的領域。
簡單來說,修士都用劍。
從茶肆出來後,顧嶼找到池陸,此時經過了成群的修士弟子隊伍,顧嶼掃向池陸空空如也的腰際。
他盡可能讓自己的态度不刺激到池陸,平和問:“有佩劍嗎?”
池陸充耳不聞。
身邊路過許多行人,池陸的餘光瞥見那些修仙者人手一劍。
似乎确實自己的腰間需要佩戴個什麼。
就聽到顧嶼又說話了。
“沒有劍,你如何進入門派?”
池陸:“……”
顧嶼順着池陸黑紗下的鼻梁,落在那半個字都不願意多講的薄唇之上。緊接着就見對方來了一句:“本座用刀。”
顧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