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雄才偉略,知人善任,定不會有問題的。”
裴錦信誓旦旦的樣子,旁人見了也不再多說什麼,轉頭便又專心于眼下景緻罷了。
隻是蘭時依舊頗為擔心,團宴結束之際,她尋了個由頭在後面走慢了幾步,和裴錦同行。
“殿下方才提到麒麟現世,此奇物又出自上陽桑梓,民婦對此亦甚是好奇,就是不知何時才能有幸親眼見上一回。”
見蘭時眼裡盡是新奇,又聯想到她原累病疾,裴錦稍稍想了想,便随意答道:“這有何難。”
“祥兆啟明定于今年殿試之後舉行,待欽天監準備好啟明儀式的東西,排查無誤後,想必就會邀請各王公貴族和其家眷們一同前往觀禮,到時候,你隻需要跟在大夫人和少虞身後即可。”
殿試之後,這麼快嗎!
雖有預想,但得知錢守仁等人可能就要一步登天的具體日程後,蘭時依舊覺得時間還是太快了,快到她莫名心慌!
但朝堂之事,絕非她一人能控,蘭時就算心裡再急再慌,現下能做的,也僅僅是和徐長赢的貼身侍從衛二叮囑幾句,為保平安,讓他近日盯着點姑爺,沒事莫要往翰竹院那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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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如今我們都已經上京老些天了,這京中的人情往來,事故打點,處處都是錢,我從上陽老家帶上來的那點雞碎早就消磨殆盡了…”
烏鵲巷趙宅。
寬闊宏大的宅院裡,經過一處抄手遊廊,轉過插屏,打眼第一間便是趙卓平日裡用來會客的小廳。
内飾裝潢清雅高潔,配上窗外修剪整齊的樹桠,别有一番他最是瞧不起的讀書味兒。
若不是時間緊,一時間在京中找不到更合适的落腳處,趙卓一定不住這兒!
錢守仁看不出來什麼門道,平日裡習慣性地跪舔已經讓他打心眼裡覺得,隻要是趙卓沾上的東西,那自有他的道理,就是頂好的!
錢守仁一邊止不住地審度着高幾上的三彩龍耳瓶和白瓷長頸瓶,渾濁的眼珠子在兩者間轉悠了好幾圈,才停下長頸瓶身上,流連道:“這白瓷長得好啊…單插枝獨梅定好看!”
三彩雖好,但三彩三彩,聲形散财,他錢守仁是何等人啊,愛财如命,就算是再喜歡也不想請這尊佛回去。
錢守仁嘴角都快要笑僵了,也沒能等來前頭人的回應,無奈之下他隻能又腆着臉叫了聲:“姐夫?”
“住口,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幹的那點腌臜事!”
趙卓聲音不大,但威懾十足,錢守仁立刻如同三歲小孩一樣被吓得抖若篩糠,噤如寒蟬。
隻見壁畫下的男人轉過身來,年約六十上下,身材健碩,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那眉宇之間的淩厲,五官間透露着一股不可言喻的端正感,像是一位儒雅的武士,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不可侵犯的氣場。
與錢守仁并列一起,根本不會讓人覺得他竟比錢守仁還要年長些。
趙卓其實并不太想跟他這位所謂的小舅子來往過深,且不說錢守仁的姐姐隻是自己房内一個可有可無的妾室,按照錢守仁的品行和行為作風,自己跟他交往過多隻會水到鞋濕。
可錢守仁再怎麼說,向上數三輩都是做土地主的命,就是錢多,可對比起錢家祖輩,那錢守仁可真是出了名的精算摳門!
要不是自己仕途道路上還需要他的财力支持,說什麼趙卓也不會多看錢守仁兩眼。
埋汰話也隻能蓋在心裡說說,趙卓狠狠刮了眼眼睛都快要黏在長頸瓶上的錢守仁,忍了又忍,還是沒說出對方想聽的話:“你别以為将那狐媚氣的美人藏在屋子裡,就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了!”
“我早就告誡過你,此番上京事關重大,成敗在此一舉了!你非得還要顧得上那滿腦子無用的風花雪月有何用!待我們将麒麟進獻上去,讓官家高興了,有的是妙齡女子讓你擇選!”
趙卓罵得痛快,沒得到心頭好的錢守仁卻沒能聽進去幾個字。
他那慣會做人前功夫面的姐夫哪會知曉,良家女子與風塵女子的區别,哼!
淨會瞎嚷嚷!
錢守仁慣例規規矩矩地在趙卓面前做乖樣後退下,等上了馬車後面色一轉,即刻又是另一副樣子:“妙娘在何處,帶我尋她去。”
車夫低眉順了令,驅車一趕便往錢宅駛去。
唉,今晚那殷妙儀怕是又要遭一遍苦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