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蘭時蓦地收回身子,滿臉桃容,嘴巴張張合合,卻吐不出一個字。
今兒是夫君和二哥放榜的日子,為了增點喜氣,同時也有點迷信的意思,她專門從衣箱裡挑出來這件绯金雲錦,寓意吉祥順成,與她平日裡的素淡的穿衣風格截然不同。
盛南昭幾人還在裡頭打趣着,身旁一直默默站着的徐長赢見狀,附身到蘭時耳邊,低語:“夫人放心,你要是摔下去了,為夫一定提前在下面接着,定不讓别人搶了去。”
“就你能耐!你不應該想的是讓我不摔下去麼!”
果不其然,挨了蘭時一拳的徐長赢隻會讨好着笑,連帶着屋内伺候的丫鬟們都樂開了花。
“中了,中了!”
忽然,從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是去東牆看榜的衛二帶着消息回來了!
衆人立刻行至窗前朝下看,隻見身着勁裝的衛二踏着輕快的步伐快速趕來,嘴裡還不忘大聲吆喝:“中了!中了!,二爺中了,姑爺也中了!一個第七,一個第十一!”
“恭喜二爺,恭喜姑爺!”
衛二艱難的穿過擁堵的人浪,停下腳步,氣喘籲籲,修整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遠瞧着看不出什麼端倪,直到他走近了衆人才看出,衛二衣領外翻,腰帶外斜,幹淨的外袍下擺好似被什麼人踩了幾腳,屬實算不上輕松。
白術第一個原地跳起:“衛小二,你可瞧清楚了!不許撒謊啊!”
“我衛二賭上雷州府玄微寺之名,絕無半點虛假!”
一時間,衆人嘩然!大街上全是此起彼伏的道賀聲,瞬間将衛二給包圍的嚴嚴實實。
“喲,這是哪家的好兒郎啊,竟然兩兄弟雙雙榜上有名,還都名列前茅,真是祖墳冒青煙啊!”
“就是就是!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這都是正常現象,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恭賀聲中還零星摻合着幾句:
“這位小公子,不知你家少爺是否已許婚嫁啊?未曾的話不如咱們兩家來拉拉紅線?”
“去去去,一邊去!是我先來的,要娶那也是先娶我的女兒!哪輪得到你說話!”
“都别聽他們的,我家閨女才貌兼備,秀外慧中,乃上乘之選!”
“小公子,我見你長得也不錯,我那姑奶奶家的侄孫女還沒婚配呢,你可有意啊?”
不單單上榜的才子們競争激烈,就連報信的衛二也差點難逃敵手。
“我家姑爺早就成親了!你沒機會,你家女兒也沒機會!”
“我就是一個出、出家人!出家人不娶妻,不娶妻!”
就當那些一個個眼冒精光的商戶老爺們都快要把魔爪伸向自己,仿佛搶不到才子們,下一秒就要搶他去按頭成親,衛二頓時吓得連話都說不清了,連縮起身子撒腿就往外跑!
連自己早已還俗的事都撒謊!
樓上之人将一場鬧劇盡收眼底,趁着事态還沒發展到更嚴重之前,盛南昭趕緊把還站在窗戶前圍觀的人們叫進來,順便命人把窗戶都關上,隔絕雜音。
“真沒想到,這榜下捉婿的傳聞竟然是真的,我長這麼大還真是頭一次見!”
回到茶室,徐少虞仍舊心有餘悸,她拍了拍心口道:“樓下的商戶們真是太熱情了,剛剛連我站在那都怕摔下去連骨頭都不剩呢。”
“士農工商,在社稷裡商人地位行四,自然是希望能通過聯姻的方式,為家族發展助一份力,不過說到底都是些偏門路子罷了。”
徐景升淡淡地說着,眉眼間盡是了然意味:“聖人繼位後,為控制此亂象,早年間派出不少兵力,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這般已算大好。”
“那當初大哥題名時,也可曾遭此一遭啊?”
徐少虞反應極快,瞬間轉頭看向一側從進屋開始就一直靜默不語的徐時宴,仔細瞧着就會發現,雖徐時寬沒有出聲,但注意力同樣也是在徐時宴的身上。
不怪得弟弟妹妹如此好奇,當初徐時宴連中三元,乃建統朝來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名氣自然是響徹京城,引多方青睐。
但當時徐景升并未允許府裡人外出湊熱鬧,喜報都是直接送回家的,所以龍鳳胎沒有見過傳說中榜下捉婿的盛況,他們隻知道是盛南昭的爹爹提前做了安排,可其中的來龍去脈二人并不清楚。
“你們有什麼好奇的就去問三弟吧,他可比我了解多了。”
冷不丁被人點名,徐長赢頓時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位拿起茶杯,假裝喝茶實則甩包的大哥!
要說今天他們為何會在酒樓接喜報,而不是在家,個中理由徐時宴早就知道了。
不外乎就是滿足弟妹急切難耐的心情,以及為了提前散布出去自己早已成親的消息,讓蠢蠢欲動的有心人趁早打消念頭。
就這他還明裡暗裡搜尋風水寶地,最後竟然真央的父親出面,預定了這隐秘的酒樓。
“哈哈,大哥說笑的,我哪能知道那些啊。”
“長赢…難不成你很期待下去被捉嗎?”
“天大冤枉!夫人,你聽我給你解釋…”
“哼!”
…
徐時宴低垂着頭,專心陪着修哥兒解九連環,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他的嘴角高高揚起,鳳眼笑紋若隐若現。
啧啧。
真是隻無比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