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眷禾能聽見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帳内燭火映照出光芒,微弱的影子垂在草坪上。
她看見那人擡起手,舉着一把如同彎月的長刀,陰影之下似是猛獸獠牙。
意識到危機襲來,她迅速向另一邊跑去,讓彎刀撲了個空,自己也不幸摔倒在地上。
按着雜草警惕地看着他,緩緩後退:“你要做什麼?”
男人眯了眯眼,突然笑了:“聽說西陵的人帶來了一個瞎子,原來是裝瞎的!你們有什麼目的?說!”
溫眷禾撐着自己站起來,轉頭就跑。
這裡僻靜,前面就有人值守,等跑到了人多的地方就會安全。
可身後男人窮追不舍,就在溫眷禾要繞過這棵樹時,彎刀席卷着風從耳邊劃過,刀尖直直插在樹上。
她吓得低呼一聲,被迫轉頭提着裙子跑得更加用力。
一邊跑一邊撥弄障礙,将樹枝扯下來再松手,彈跳間剛好打在男人的臉上。
最後竟然不知不覺跑到了羊圈處,溫眷禾别無可選,闖入羊圈。
本來羊群正擠在一起休息,因為人的到來還以為命不久矣,立馬分散開來在羊圈中打轉。
溫眷禾趁此機會躲在角落裡,看那個男人面容兇狠地走進來。
他對着空氣喊道:“别以為你逃得掉!”
“眼睛明明好使的很,還敢裝瞎來到我們沙突,難道西陵這次過來是别有所圖嗎?”
“讓我猜猜,是不是想讓我們大王放松警惕,然後要一網打盡?”
“你乖乖出來,我或許還能留你一條命,要是跑了,我就去禀報大王,到時候就是兩國之戰!”
“我沙突的鐵騎可不是開玩笑的!等我親自摘了你的腦袋,給我們沙突男兒當球踢!”
溫眷禾躲在一個水缸後面,剛好能遮住她嬌小的身體。
她的心慌亂極了,萬萬沒想到躲過了那麼多侍衛婢女,卻偏偏撞見了偷情的二人。
無論是私人恩怨亦或是國家情仇,想必從現在開始的每分每秒都是極其難熬的。
溫眷禾吞了下口水,神色淩亂地搜尋,突然在角落看見一堆枯樹枝。
她馬上想到個法子,撿起兩個大小不一的木頭,雙手攥住細小的一根,手掌攤平用力搓動旋轉。
木頭與木頭連接之處很快就變成黑色,男人的罵聲還在繼續,聲音也越來越近。
溫眷禾更加用力地搓動,直到眼前出現幻影,樹枝将掌心磨得麻木到失去直覺,終于一陣火苗終于蹿出。
這是象征生命的火苗,溫眷禾趕忙用手攏住,燃燒樹枝一角,等火勢穩住後,點燃草地。
風一吹,熱浪撲鼻,溫眷禾低呼一聲用袖子擋住臉頰。
這聲音也被男人聽見,很快就追了過來。
“你這個——啊!”男人大驚失色,“着火了,着火了啊啊啊!!”
溫眷禾則趁此機會從羊圈後方翻身逃離。
男人想去追尋,卻被越來越大的火勢遮擋,一邊咳嗽一邊喊:“快拿水來!拿水來啊!”
另一邊,霍楚厭所在的營帳裡,也聽見了不少人呼喊。
他放下酒杯,率先走了出去。
必赤圖喝的面紅耳赤,看見遠處火光沖天,目瞪口呆喊道:“快救火!!”
沙突部落酒肉不缺,最缺的便是水源。
遠處有一條河流,上流水源幹淨清澈,所有人喝的、用的水都是從那裡取的。
一來一回要耗費不少時間,沒多久就近營帳、宮殿也開始起火。沙突王緊緊攥着權杖,用力敲擊地面急道:“那是羊圈附近,今日是誰看守?”
一個身材雄壯,滿身灰塵的人顫顫巍巍走出來,跪在沙突王面前:“大王饒命,是奴看守不當!”
必赤圖大怒,一把攥住他的衣領,用力扇了一巴掌:“辛直!你是幹什麼吃的?!”
辛直被打得頭暈目眩,眼冒金星。
趴在地上又馬上爬起來,頭磕在地上不敢擡起,大聲說:“太子恕罪,此次是有人故意縱火!奴看見是誰放的火了!”
必赤圖大怒:“誰如此大膽?”
辛直擡起頭,目光狠戾地掃視一圈,視線落在了霍楚厭身上:“就是他!”
沙突王憤怒道:“霍将軍一直與我在帳中飲酒,你在說什麼鬼話?”
必赤圖從腰間抽出馬鞭,一下抽在他背上,血痕頃刻顯露出來:“來人,把他給我帶下去。”
“不是,不是不是……”辛直幹巴巴咽了一下,說,“就是他帶來的人,那個瞎子!”
霍楚厭眉頭一凜,歪着腦袋看他。
“就是那個瞎子!就是她放的火!”
霍楚厭冷冷瞥了必赤圖一眼:“我看沙突的人也并不像太子講述的那樣豪邁真誠,這不是也有睜眼說瞎話的嗎。”
霍楚閑也用扇子輕敲掌心,悠哉開口:“你若是說個正常人到也能把責任推出去。呵,說一個患有眼疾的姑娘,是以為我們都是愚笨之人嗎?”
這下更讓必赤圖顔面無光,他即刻吩咐:“馬上對辛直施加鞭刑!”
慌亂之中辛直高呼一句:“那個女人沒有瞎!”
霍楚厭眉頭深鎖:
“溫眷禾一直在我霍府生活,眼疾是否康複我還能不知道?妄想編造瞎話蒙蔽過關,可知後果會比現在更嚴重?”
辛直反駁:“我分明看見那個女人在草叢中跑,還點燃了草地,根本就沒有瞎。這一定是你們西陵的陰謀,來給太子引路是假,借機投偷盜财物是真!”
“放肆。”
霍楚厭冷聲,全場即刻肅然。
他并不比沙突上最勇猛的太子矮小,挺起胸膛也要讓太子仰望。
他一步一步走向前,一把抽出腰間佩劍。
沙突王的侍衛見狀忙将主子護住,有人試圖攔住霍楚厭,卻連他一個眼神都沒有得到,一掌推到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