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見她雖攜帶包袱,卻不是吃的就是衣服,以為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識危險的生存小白,說道:“一把破刀,不值什麼錢,我家裡還有好幾把。況且我吃你那麼多,當是禮尚往來!這刀不甚中用,卻能唬人,吓退幾個毛賊也是好的。”
男人附和,“你就拿着吧!”
男人說,這臨近的幾個縣是江家在管,江家家大業大,又樂善好施,修橋補路,救弱扶貧。百姓安居樂業,吃喝不愁,自然不會有什麼歹心,但過了這一帶,就未必安甯。去京城的路相當一部分荒無人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不止野獸,還有強盜山匪。江家二少出了自家地盤便遭綁架撕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不到江家風評不錯,這江子衍也實在倒黴。”
吳茉兒這才意識到自己雖然做了不少準備,但思維方式依舊停留在現代,竟習慣性地以為古代和現代一樣安全。
“實在感謝!”她接過柴刀,直歎夫婦倆是好人,否則在這個沒有攝像頭也沒安檢的時代,人生地不熟,搭個車都有可能被人宰了或賣了,且未必能破案。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然有人靠着官道做營生。路口有人擺攤,賣茶水、賣幹糧、賣雨傘、賣草鞋,還有人在賣虎皮虎骨虎牙。他們與夫婦同為一村村民,幾人相互打過招呼,趁着夫婦沒走,吳茉兒指着那虎皮虎骨好奇問道:“這是不是真的?”
男人誇贊:“阿壯是我們村出名的獵戶,方圓百裡,沒有他打不到的!”
蒼山多丘陵,山連着山,自然有野獸出沒。有了野獸,自然有靠獵獸生活的人。阿壯身形高大,健壯如牛,一身蠻勁就像裝了超強動力系統,使也使不完。
吳茉兒對他能獵老虎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想要是把他帶上,路上一定很安全。
見吳茉兒往自己這邊看,阿壯忙招呼她過來,對着自捕的獵物一通誇。除了老虎,還有兔子,山雞,野羊等物。吳茉兒望了望獵物,又望了望阿壯,道:“其實我更想買你,準确說是雇,雇你送我到京城。”
阿壯笑道:“你給我當老婆,我白送!”
吳茉兒臊得臉頰通紅,連忙找借口拒絕:“這可不行,我已許了人家。”
夫婦兩人調侃阿壯,吳茉兒一看便知出身不凡,父母恐怕早擇好人家,他可别害人。他弟弟比阿壯好看,又讀書識字,她都沒看上,他可别肖想。
見夫婦倆拒絕得比她還積極,吳茉兒忍俊不禁,“噗嗤”笑出聲來。這一笑,竟笑進阿壯心裡,他的心就像久旱逢甘霖的田野,變得滋潤起來。
“開個玩笑!”自古婚姻嫁娶,父母之命,指腹為媒,沒什麼稀奇。阿壯家窮,父母雙亡,又有弟妹拉扯,他自認為配不上吳茉兒,未見得多認真。但第一次遇見這般中意的女子,為表大方,阿壯特意挑了顆最大的虎牙遞給吳茉兒,“這個送你!”
那虎牙長約十公分,顔色發黃,一頭尖尖,像個小蘿蔔。阿壯在粗的一頭鑽了孔,穿上繩子,正好挂脖子上。
“不行!不行!”吳茉兒擺手拒絕。自小她便憑着美貌,收到不少禮物,但怕惹麻煩,一直都是要麼拒絕,要麼找個價值差不多的回贈。
阿壯熱情得叫人難以拒絕,“小東小西不值什麼錢,你拿着吧。”
聽聞虎牙有辟邪功能,佩戴後百獸不近,吳茉兒接了過來,又覺無功不受祿,問道:“這個多少錢?我跟你買。”
阿壯憨笑:“你看着給吧。”
“一文錢啦!”婦人殺價到底,“無本買賣,以後再抓就是了。”
老虎沒那麼好抓,要設埋伏,盯好久的梢。阿壯哭笑不得,“成成成!一文就一文。”
吳茉兒連連感歎“大哥你真好、還是好人多”,愉快付了錢。路上碰到一流浪狗,見其瘦弱老實,吳茉兒給它喂了個餅,又聞了聞虎牙。那狗竟吓得渾身發抖,逃之夭夭。
“血脈壓制!”
吳茉兒極為興奮,一手握刀,一手拿着虎牙惬意把玩。畢竟在二十一世紀,老虎是保護動物,虎牙更是違禁品。如今合法買到,她自然不會錯過研究的機會。還有那柴刀,在現代,可是管制刀具。
“老吳看到一定比我還興奮。”想起老吳看見新奇玩意兒手舞足蹈的模樣,吳茉兒開心之餘,又克制不住地心酸。她真的很想爸媽,很想回家。
自從穿越過來,問題接二連三,一個比一個難解決,這比她工作出問題,各種擦屁股還要累。她隻希望到了京城,能夠不費腦子、簡單舒服地生活一段時間,再看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辦法。若找不到,就要想盡辦法立足,讓自己過得好。
她不想再當弱者,由着旁人決定命運,任人栽贓污蔑,肆意欺辱,更不允許别人再打她。哪怕需要依附着生活,她都要找個能為她遮風擋雨、尊重信任愛護她的,否則便去追求金錢或權力,努力成為人上人。即使失敗,她都要将命運握在手裡,由自己主宰。
想着想着,突然冒出兩人,左右夾擊,閃身攔在她面前,“夫人,有勞您跟我們回去。”
兩人身着統一的墨綠色勁裝,黝黑精壯,一看便知武力值很高。知是江家武衛,吳茉兒甩了句“卧槽”,扭身便跑。哪知身後亦有人,七八個人散開将她團團圍住。吳茉兒抽刀對抗,飛來一活套将她縛住。衆人一擁而上,頃刻間,她被繳了刀具,捆得紮紮實實。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淚滿襟。”
包袱和刀均被奪走,糕點掉落在地,頃刻沾滿泥土。吳茉兒欲哭無淚,見武衛拿着手巾要堵她的嘴,别過臉,據理力争,“你當我食鐵獸,滿嘴鋼牙,什麼都能咬斷嗎?我有鼻炎,堵了嘴呼吸不上來,會憋死的!”
見人猶豫,她投了顆定心丸,“放心!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腿也沒你們的長,與其逃跑再捉住,不如老實待着,少受點罪。”
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勞。武衛也不為難,将她裝進馬車轎廂,拉了回去。她留着嘴,本意是路遇阿壯向他求救,但真的遇見,想想兩人隻是片面之緣,阿壯未必肯為她得罪高門,且一敵多未必能赢,便打消念頭。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
吳茉兒直感歎,要不是水平差,她發牢騷的詞能比乾隆帝的詩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