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那麼麻煩,吳茉兒換男裝的估衣店,斜對面有家打首飾的鋪子,江伍氏曾光顧過,夥計認出了她。蒼山縣城通往外界的道路總共沒幾條,告知去向,沿途一打聽便知她去了哪裡,接下來隻要腳程比她快就可以了。
“狡猾?”江子衍不可置信地笑了,他嫂嫂純淨如白紙,柔弱如白兔,何時跟這兩字沾邊?但她從女裝換成男裝,也不知從哪兒來的柴刀跟虎牙,似乎……有點關系。
一定是受人強迫,被逼無奈!
江子衍看着江攸,道:“子攸,你來解釋。”
江攸也不知道該不該解釋,該從何解釋。他還是個孩子,隻從長輩嘴裡聽到隻言片語。他讪讪打着太極,“哥,回家再說!”
繩子已割斷,顧着男女大妨,江子衍沒有進一步動作。他跳下車,拉住馬身上的缰繩,使馬停下,豪橫地道:“怎麼回事?不說清楚,今天誰都不準回家!”
江攸左右為難,唯有仰天長歎,“家醜不可外揚!哥,還是先回去吧。”
江子衍駁斥:“你已經揚出去了。你可真行,草未打,蛇先驚,現在就算不說,别人也知道我們江家有醜事。”
江攸哭笑不得,“哥你别為難我了,我真的不太清楚。”
“暫且饒你!”見江攸說不出什麼所以然,江子衍指着武衛,道:“你來說說怎麼回事。”
武衛行禮道:“小的隻是聽命行事,什麼都不清楚,您還是去問族長罷。”
江攸拼命點頭,附和:“哥,還是回去問二爺爺吧。”
江子衍嘴角抽了抽,這些人分明是将他往火坑裡推。江家誰人不知,江族長在禦史台待久了,耳濡目染下,為人比律法還古闆嚴苛。問他這種問題,無疑是虎口拔牙,火中取栗。
虎口拔牙——
吳茉兒的那顆虎牙,他是惦記上了。也不知哪位好漢有捕虎的本事,有機會,他得認識一下。
江子衍轉而問吳茉兒,“嫂嫂你跑什麼?”
他看得出吳茉兒在逃跑,但為什麼逃跑,總要事出有因。
沒了繩結,繩子很好解。吳茉兒解開繩索,活動着早已發麻的肢體。見江子衍偏向己方,氣消了一些,道:“你們江家污蔑我是蕩|婦,我不跑,留下來等死嗎?”
她可不是什麼為了名聲,秉持着家醜不可外揚的大冤種。讓她受委屈,她就是要說就是要鬧。用她奶奶的話說,人活一張嘴,可不隻是吃飯,自己都不為自己說話,就沒人為自己說話!
消息過于勁爆,如核彈在顱内炸開,江子衍一時頭腦發懵,難以接受,“和誰?”說完,他意識到不對,他不應該問這種問題。
吳茉兒翻着白眼,道:“牛大!”
江子衍更懵了——這不是在街上鬧得天翻地覆的老夫婦的兒子嗎?
他隻覺腦瓜嗡嗡的,亂成一團麻,一鍋粥。嫂嫂被人栽贓通奸,奸夫的父母上門鬧事,還有他被誤會撕票的大烏龍。這、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江子衍抓耳撓腮,實在想不通,隻得感歎,“我們家真亂。”
“這事怕是要長計議。”慕景淮比江子衍大上兩歲,老成持重些,勸道:“你先回家,調查清楚再下結論。”
江子衍點頭,随即囑咐武衛:“我嫂嫂不要送别處,先送到我府上。無論誰問,誰想動她,都叫他先來問我。即便是我二爺爺,也要先攔着,等我過去。”
不出意外,江子衍會是下任族長,非必要,沒人會得罪他。武衛俯首道了聲“是”,指揮車夫将吳茉兒拉到江子衍住處。
臨行前,江子衍再度掀開轎簾,沖吳茉兒笑了笑,“嫂嫂放心!有我在,江家沒人敢污蔑你。”
吳茉兒小鹿亂撞,不自在地點了點頭,“嗯。”
被無條件信任的感覺——
天已暗,她卻覺得整個天都是亮的。她想,穿越過來,甚至被抓回去,都未必是壞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許是老天在為她的人生,創造另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