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兩人便去了衙門,一是想早做早好,二是安懷堯不想叫人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但郭耀堂早早起來,還是見了,好奇道:“賢侄,你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成了這樣?”
他沒有妻子,首先排除家暴。
安懷堯一臉心虛,“昨天回去遇見毛賊,打了一架。”
他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叫吳茉兒拿铫子砸成了這樣。回想起來,真是招招擊向要害。幸好他懂閃躲,且她力氣不大,否則隻怕年年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郭耀堂很是納悶:“什麼毛賊這麼膽大,敢在衙門周圍猖狂。”
安懷堯故作不知,道:“不知道,麻煩您留意。毆打朝廷命官,實在過于惡劣。”
江子衍在旁強忍笑意,默不作聲。
郭耀堂有些莫名,還是點頭應道:“我叫人加強防備,晚上多派幾個人巡邏。”
安懷堯客氣拱手,“有勞大人了。”
郭耀堂亦拱手,“分内之事,何必客氣。”
郭耀堂早早命人去請縣裡的所有穩婆和裡正。等人一到,安懷堯和江子衍便相互配合,對着檔案一一詢問核對,勾去親生、女娃、雖抱養但溯源清晰的,剩下的做出統計,等待後續處理。
天色漸亮,雄雞破曉,朝霞絢麗如金。
吳茉兒起床後去了廚房。
廚師已經領着幫廚開始忙碌。根據安排,廚師煮了牛奶麥仁粥,蒸了白饅頭和奶饅頭,雞蛋羹。她又叫人蒸了荷葉排骨,香芋鴨脯,切了碟醬牛肉,做了個腐竹拌木耳,涼拌黃花菜,芹菜拌豬皮。自己則煮了個鴨血丸子湯,煎了幾個雞蛋。
做完飯,她叫人送了些給慕景淮,自己則回到院中等待。過了差不多半個鐘,江子衍和安懷堯沒回來,她便叫江攸和她一起去衙門送飯。
江攸不想起。吳茉兒給他留了飯,帶着紫萼和青竹準備自己去。出院門,正好碰到慕景淮。
吳茉兒行了禮。
慕景淮沖她笑笑,道:“昨天你院裡熱鬧。”
估摸着是侍衛守夜,要麼是他自己,看到或聽到了。吳茉兒尴尬地掩飾,“我表哥,昨天過來,鬧騰了些。”
慕景淮“嗯”了一聲,道:“你是去?”
吳茉兒道:“送飯,和光叫他抓去幹活。”
她隻帶了丫鬟,雖然驿站離衙門很近,但女眷進出總有不便。慕景淮道:“我送你。”說完,去接她手中的湯甕。
吳茉兒受寵若驚,連忙後退,“這怎麼行?”
慕景淮淺笑:“舉手之勞。”
他一直伸着手。吳茉兒推辭不過,隻好将湯甕遞給他。
慕景淮接過來,随着吳茉兒的速度行走,道:“你所說的‘自行車’,我問了國子監的先生、各大學士還有太傅,無一人聽過見過,我很好奇它的樣子。”
吳茉兒心道,都不是一個時代的東西,他們怎麼可能知道。她再次行禮,道:“我看看今天能不能做給您嘗嘗,廚藝不精,還請見諒。”
慕景淮道:“無礙!我隻是想見見未見過的事物。”
吳茉兒莞爾,“好,我回來做給您嘗嘗。”
她昨天就想安排的,隻是遇到安懷堯,一折騰全忘了。等想起,天已黑,就算了。
慕景淮笑道:“好。”随後送她到了衙門口。
知道自己進去又要客套許久,慕景淮跟衙役交代幾句,待她進去便回了驿站。
吳茉兒跟着衙役,去了文庫。
文庫外頭有間小廳,用以辦公,中間有張八仙桌。吳茉兒叫紫萼和青竹擦了桌子,将食盒放在桌上,打開拿出碗碟筷子,一一擺好。
菜色豐富。
安懷堯情不自禁地稱贊:“和光,你這什麼神仙日子!”
江子衍的牙齒白得耀眼,“如你所見。”
三人一起坐下吃飯。
郭耀堂帶着師爺過來存卷宗,恰好撞見。聞到味兒,郭耀堂饞得直吞口水,“真香!我能不能嘗嘗?”
江子衍笑道:“請便。”
吳茉兒試圖回避。
郭耀堂道:“賢侄女太見外。雖說男女授受不親,卻也不必如此畏首畏尾。我隻是蹭飯打牙祭,這一出倒顯得我唐突。”
離了公堂,他說話和善許多。
吳茉兒道:“沒有沒有,我是吃飽了,騰位而已。”
“再吃一些,多吃肉對身體好。”江子衍努力給吳茉兒夾了片牛肉,瞥着安懷堯,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是吧安兄?”
安懷堯秒懂,讪笑道:“都是相識,何必這麼客套。”
他給吳茉兒夾了塊芋頭,印象中表妹最愛吃芋頭。
“我就不客氣了。”吳茉兒沒有吃飽,索性坐下繼續吃。
侍從搬來椅子,拿來碗筷。郭耀堂還叫人帶過來一壺小酒,和師爺一同坐下,邊吃邊酌。郭耀堂吃得舒适,感歎:“賤内若有你家一半廚藝就好了。”
豬皮用醋漬過,酸酸的,又Q彈。吳茉兒連吃了好幾根,道:“尊夫人不會做嗎?”
郭耀堂苦笑:“會。黑皮焦味雞,苦鹽豆腐,醋燒魚。最好吃的一道,肉湯餃子皮。”
三人聽得一愣一愣,随即明白過來,不是燒糊了就是鹹了酸了煮過頭了。吳茉兒心道,怪不得郭耀堂人到中年還體型保持不錯,感情是家裡飯不好吃,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