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茉兒早就意識到,烏虎和江子衍不一樣,是沒什麼同理心的。她在江子衍面前,随便哭一哭,裝裝委屈,他就心軟了。而烏虎,想打動他,需要付更大的代價。
她的臉前所未有的漠然,“我不是你的知己。你也不愛我,你隻是占有,巨嬰一樣,看到個好點的玩意兒,搶到手而已。不過,我也不愛你,我接受你,是生存需要,無奈之舉,你不要對我有期待。”
他沒有被愛的資格。
烏虎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嘴唇緊緊抿着,道:“各取所需。”
她不愛他,但需要他,夠了。
窗子少了個窗簾。
烏虎給她找了條綠色絹布,裁好。吳茉兒試圖縫上穿線口。見她縫得醜不拉幾,烏虎道:“叫别人縫吧。”說完,拿了出去。
等縫好,烏虎又拿回來,牆上釘釘,挂了上去。
不到一天,房間大變模樣。
烏虎驚訝地看了半晌,道:“好看了。”
難怪男人都需要女人,除了身體,還有生活。
吳茉兒道:“我是想叫自己住得舒服些。”
她還想養盆花。烏虎找了個陶罐,挖了株蘭草,蔥蔥茏茏,十分雅緻。與蘭花一起的還有罐蜂蜜。她說她低血糖,離不開甜,他記下了。
不到季節,蘭草沒有開花。但吳茉兒心情變好,喝着糖水,撥弄着蘭草,沒有罵人。
臨近中午,翠英登門,見房内發生如此大變化,吃了一驚,酸酸地道:“大當家叫你倆吃飯。”
她以前,想讓烏虎在房裡挂個蚊帳都不肯。她來了,什麼都有了,帷帳是她幫忙做,窗簾也是她給縫。毯子、被子全是新的。
這個女人不勞而獲,掠奪着她想要的一切。
吳茉兒煩躁地道:“不是不準你靠近嗎?幹嘛過來?”
翠英道:“我現在叫紫英,自然可以過來。”
吳茉兒的衣服是她幫忙扔掉的,紫色的衣裙,手感很好。她沒辦法像她一樣漂亮,但改了名字,沾點邊也是好的。
吳茉兒服了,看向烏虎道:“我不想去。”
烏虎道:“跟我去拜山頭,前天就應該拜了。”
前天她睡着了,精神狀态也不穩定。昨天不可描述,逃跑,不可描述……
吳茉兒道:“我疼,不想動。”
烏虎道:“我抱你過去。”
正式見人,不是玩情趣。烏虎給她拿了小衣和褲子,還有另套紅色衣裳。
“你個紅色控。”吳茉兒吐槽:“衣服哪兒來的?我不穿别人穿過的。”
烏虎道:“買的。”
吳茉兒覺得好笑,“你買了多少?”
烏虎一臉自豪,道:“二十來套,有其他顔色。到時看哪個好看,再買些。”
感情這家夥是真拿她當真人手辦了。
現成的,不穿也浪費。吳茉兒很無語,問道:“你是藏起來了?”
烏虎沒有否認,“你會撕衣服,習慣不好。”
呃,她好像撕他衣服的時候,将自己的也弄破了。
吳茉兒道:“你出去,我要換衣服。”
雖然看過,但叫他看她換衣還是很别扭。
烏虎覺得她矯情,但這是小事,囑咐:“你快點。”随即拿刀出了門。
吳茉兒将門關好。她想闩門,一聽動靜,烏虎道:“不準闩。”
吳茉兒便不闩了。她換了衣服,将頭發簡單挽了個髻,挑了個金簪插上去。
鍊上的珠子,她偷藏了幾顆在身上。剿匪沒有内應,烏雲寨藏在群山之中,即使過了雲村,想找到也很難。那麼,她來當這個内應,研究好整條路線。
路上見了不少小弟,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連打幾個招呼,吳茉兒實在不好意思,逼着烏虎放她下來,自己走路。
吳茉兒邊走邊觀察地形,哪裡是分岔路口,哪裡有樹,哪裡有石,一一記在腦子裡。
情況不容樂觀。
烏龍住在另一座山峰上,看着近,但需要走一段距離才能到。峰上有下山通道,不止一條。這意味着,想一網打盡,需要更多的人手,且未必能成功。
吳茉兒的心涼了半截。
到了寨子。依山而建的建築,比她居的大上不少,前方是正常的房屋,後方連着山,一部分藏在山裡。吳茉兒到時,飯還沒好,二十來人聚在廳堂推牌九,說笑吵鬧。
烏煙瘴氣。卻也意味着,這不是什麼紀律森嚴的組織,興不起大的風浪。她若接管,就叫他們去背“八榮八恥”,學學狼性文化,全盤接受思想改造,不說青史留名,起碼成就一番事業。
烏龍約莫四十來歲,一臉橫肉,中等個兒,身材敦實,腹部凸出。他眼神冷冷,籠着股肅殺之氣,卻笑起來很爽朗。看出是心狠手辣之人,吳茉兒有點心裡發怵。
烏龍久居山林,綁過幾個名門閨秀,見過幾個花魁,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頓時眼前一亮。畢竟老成持重,他很快恢複鎮定,笑道:“弟妹來了。”
吳茉兒果斷認慫,抱拳道:“大當家萬福。”
烏龍右邊坐着個五十來歲男子,山羊胡,白淨臉,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一看便知是柳先生。吳茉兒朝他行了個萬福禮。他沖她笑笑,點頭回禮。
呂師爺也在,坐在不起眼的位置。
吳茉兒心裡“咯噔”一聲,确認真的是他将自己賣了,瞬間氣得一股血沖上頭頂。她恨恨地盯着他,緊攥着衣裳,兩眼血紅。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烏龍故作不知,道:“兩位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呂師爺幹幹一笑。
吳茉兒強壓下所有憤怒,擠出笑容,“沒有,遇見媒人罷了。”
總有一天,她要叫他好看。
打過招呼,衆人圍着她講了些話,詢問她要不要玩耍。烏虎不太高興,予以拒絕,衆人便撇開她繼續打牌,順帶着高談闊論,扯東扯西。
有些話題很尴尬。吳茉兒不愛聽,糾結着要不要找借口開溜。這時,烏龍的妻子烏于氏走内門進來,笑呵呵地道:“弟妹來了。”
烏于氏人近中年,有張微胖的圓臉,細彎的眉,小小的嘴,一笑便露出淺淺的酒窩。她着了身霁色交領棉制上襦,灰綠色下裙,稍許風情裡透着精明與土氣。
她與人稍作寒暄,将吳茉兒上下打量一番,道:“弟妹是真漂亮,怪不得小虎最近老往山下跑,感情是看上你了。”
吳茉兒皮笑肉不笑道:“叫他看上,是我八輩子修來的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