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面色讪讪,假裝沒聽到。
烏于氏面容尴尬,強笑道:“話不能這麼說。女人嘛,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小虎人不錯的。”
吳茉兒道:“您還是誇他身體好,更靠譜點。”
“弟妹真會說笑!”見吳茉兒不上套,烏于氏道:“趕巧,我忙不過來,要找你幫忙。”
吳茉兒心生警惕,道:“什麼忙?”
烏于氏道:“聽人說,你是高門裡出來的,見識可不少。大家等着開飯,你來幫我看個火,參謀參謀。男人的話題,女人就不要摻和了,叫爺們兒自己聊去。”
吳茉兒道:“我不會。”
烏于氏道:“不會可以學。”
吳茉兒道:“學不會。”
烏于氏不可思議,“你以前怎麼吃飯的?”
吳茉兒道:“張嘴,吃現成。”
江子衍從未要求過她做飯,她隻是喜歡琢磨,喜歡聽他誇,才做得勤些。
烏于氏捉住她的手看了看,纖細白淨,連個繭都沒有,不由得感歎:“真是大戶人家,十指不沾陽春水。以後不能這樣了,得勤快點。”
吳茉兒道:“你讓烏虎做吧,他比我有天分。”
烏于氏笑了,道:“哪能叫男人做飯,這是女人的活兒。”
吳茉兒反應冷淡,“哦。”
她不動,就不動,有了開頭,就沒完沒了,她才不要。土匪窩裡還有類婆媳關系的存在,真是夠夠的。
烏龍道:“小虎你找這婆娘,漂亮是真漂亮,就是懶了。”
烏虎猶豫着該怎麼回答。他沒想過讓吳茉兒做雜務,她明顯不是這塊料,但直接拒絕過于拿大。
吳茉兒很不爽,她好端端的,叫人強了抓上山,還要自降一等,渾身疼痛來打雜,實在無法容忍。她不想掰扯,再度輕飄飄地道:“哦。”
見她不上道,烏龍道:“打出的媳婦,揉出的面。你這婆娘心氣兒太高,得好好治治。”
吳茉兒一臉震驚,看着烏虎道:“你搶我上來,是來挨打受苦的?我渾身都是傷,你害的!你還嫌不夠,非要置我于死地嗎?”
吳茉兒又哭了,睜着漆黑的瞳仁,熱淚滾滾,楚楚可憐。
烏虎理虧,道:“你去幫忙,我補償你。”
吳茉兒頗不耐煩,自顧自地拭去淚痕,嘟哝:“不需要。你就打死我,反正天底下女人多的是,不差我一個。”
烏虎拿她毫無辦法。
柳先生忍俊不禁,“這女人是水做的,小虎掉進去,上不了岸了。”
衆人哄笑。
男人的世界,察言觀色,弱肉強食。吳茉兒這等姿色,少不了垂涎的人,但出于忌憚,不得不收斂。而一旦确認她靠山不穩,便有了可趁之機。
不少人等着看好戲。
呂師爺道:“這婆娘手藝好得很,叫她下廚,大家有口福了。”
自己又被他賣了。
一股悲憤之氣堵在胸口,吳茉兒煩躁地道:“烏虎弄傷我胳膊,動不了,不信我給你們看看。”說着就要脫衣。
烏虎一把按住她,陰着臉道:“别這樣!”
縱然叫他搶到手,但和先前完全變了模樣。他的心像被什麼撕扯着,有點疼。
氣氛有些尴尬。圍觀的人,紛紛将頭收了回去,假意說笑。衆人心中了然,這女人看着嬌嬌弱弱,實則極會拿捏,烏虎還在興頭上,還是盡量别招惹得好。
烏龍道:“既如此,你好好休息,以後再說。”
見丈夫發話,烏于氏跟着改變策略,拉着吳茉兒的手,笑道:“不用你幹活兒,你就坐在那兒,搭把手就行。”
吳茉兒也不想關系鬧僵,明知是客套話,還是道:“我很笨,你别嫌我。”
烏于氏道:“怎麼會呢?小虎相中的,肯定是個聰明伶俐的。”
吳茉兒冷哼一聲,道:“他看皮囊!”
雖然起因,是她出謀捉他。
衆人想笑,但方才的笑聲已惹烏虎不快,隻能收斂。烏龍亦覺察,烏虎拿這女子當寶貝,若揪着不放,兄弟間的感情隻怕出嫌隙。
他示意妻子将人帶走。
烏于氏會意,道:“弟妹這皮囊,别說小虎,我看了也喜歡。”
一通好話,她将吳茉兒帶到廚房。
一間兩面通風的大房,六孔柴火竈,架着大鍋,五六個女人,圍着鍋台轉悠,忙忙碌碌,還有兩名女童在打下手。濃煙滾滾,仿佛雲層,飄在人的頭頂。竈台熏得黑黑的,鍋裡熱氣騰騰,飯香混雜着煙熏味四處彌漫。
簡單做了介紹。
衆人打量着吳茉兒,驚訝美貌的同時,不免心生嫉妒。雖然她與她們并非競争者,但穿金戴銀,一身紅衣,太過紮眼。
她與她們格格不入。
看到個凳子,吳茉兒正要坐,有人立馬放了把大蔥在上頭。大蔥根上都是土,她衣服是新的,就算拿了也得先擦擦。
“新來的,剝蔥!”
她告知了名字,人并不稱呼。
明白這是在給她下馬威立規矩,吳茉兒道:“我不會。”
她嬌生慣養。哪怕參加工作,胡女士幾乎每星期都要搭着高鐵過來,帶吃帶喝,一面絮叨一面給她打掃做整理,買菜切菜,提前規劃下星期的生活。偶爾老吳也會來,帶着她吃吃喝喝買東買西,看見小夥兒瞄她,立馬跳腳急眼。
她過得太舒服了,扪心自問,沒哪個男人肯這樣照顧她。雖然她是個花心蘿蔔,暗戀這個,喜歡那個,但真的相處,除非遇上特别滿意的,戀愛都懶得談,直到遇見江子衍。
那人道:“學!”
“學不來。”
吳茉兒轉身去坐門檻,立馬有人叫喊:“女人不能坐門檻,破财!”
吳茉兒将說話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道:“你這副窮樣,是沒幾個财可破。”
土匪窩還能遇見這麼迷信傳統的,奇了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