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歎了聲氣,苦笑:“殺人容易,隻是一時意氣,我這輩子都不能再昭雪。我要看着惡人繩之以法,獲得應有的懲罰。”
對她來說,他也是惡人。
烏虎沉默了會兒,道:“随你。”
吳茉兒身體不适,走路走得很慢。但為了觀察地形,她沒有回住處,而是沿着山路往上爬,爬一會兒便看看山下。
有人在山坡上摘栗子,鬧得樹冠不時晃動。地面偶爾出現回填好的坑,想來是挖到什麼寶貝——也可能埋人。
吳茉兒起初好奇,想到這兒,瞬間渾身惡寒,有多遠躲多遠。她是大大的良民,雖進賊窩,但絕不同流合污。
山腰有處懸崖,懸崖上有座廟宇。吳茉兒很好奇,看見巡邏,就去問那是什麼廟。
巡邏的道:“山神廟。女子不能入内,二嫂您就不要去了。”
這世界,關于女子的規矩總是特别多。
吳茉兒也不勉強,說道:“好。”為掩蓋目的,她擡着眸子,柔聲道:“我想看山上的景,想問問這山頭有沒有野獸?女兒家家,手無縛雞之力,想看又怕得慌。”
不知不覺中,她神情中染了一絲媚态。
巡邏的心頭一蕩,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這山上野獸早趕殺光了,安全得很,二嫂您盡管逛。”末了,吞了吞口水,道:“二嫂您不認路,我帶你去吧。”
吳茉兒故作為難,“這不太好吧?影響你幹活,二當家看到了也要生氣。”
“順帶的,不礙事。”巡邏的心頭有些發虛,故作豪爽道:“我幹活呢,二當家就算看到,解釋解釋,沒什麼大不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吳茉兒猶豫着道:“行吧。我走路慢,你别嫌我。”
巡邏的嘿嘿笑道:“不嫌。”
吳茉兒跟着巡邏的繼續上山,不時遇到些人向她招呼。巡邏的露着牙花一一介紹,得意又熱情。近水樓台,其他人竟跟着羨慕起來。當然,他們最羨慕的是烏虎,可以得到這麼漂亮的女人。
山上藏着個山洞,有男子進進出出。
吳茉兒納悶地道:“這是哪兒?”
巡邏的有點不好意思,道:“窯子。”
吳茉兒道:“你去過嗎?”
巡邏的笑笑,道:“沒有。”
他音調變了,明顯在撒謊。但,關她屁事。
吳茉兒道:“烏虎呢?”
巡邏這次的音調很穩,“沒有,二當家不去這裡。”他壓低聲音,湊近了道:“除了翠英,二當家還找過個叫喜娘的。聽人說,跟您有幾分像,不過沒您好看。”
看來烏虎是偏好她這口,整個山寨都知曉了她的存在。
吳茉兒很反感,道:“喜娘?妓女嗎?”
巡邏小心翼翼道:“這得問二當家,我不太清楚。”
适時地裝傻,可以少很多麻煩。
吳茉兒沒有追問,繼續往前。到了一處高地,恰巧看到山神廟的背面,竟是個斷崖,有路通往,卻下不去。
吳茉兒道:“這廟都是寨裡拜吧?”
巡邏的點頭:“都是寨裡的。”
吳茉兒腹诽這些人作惡多端,卻祈求神明庇佑,也是搞笑。
她累了,找了塊石頭坐下休息,眺望山中景色。巡邏的給她摘了些野果,又捉了隻蝴蝶。黑色的鳳蝶,有着淡黃的斑紋,很好看。
但她無心欣賞,隻看了眼,道:“放了吧,怪可憐的。”
巡邏的便放了。
蝴蝶飛走了。吳茉兒吃着野果,照舊吃一半扔一半。
吳茉兒糾結着要不要繼續往上,爬到山頂上去。沒有烏虎扛着,她有些體力不支,不禁腹诽,烏虎除了當鴨,還是當腳夫的料。
正想着,烏虎出現在她面前,“回去。”
巡邏恭恭敬敬地抱拳,道:“二當家。”
吳茉兒擡頭,望着他下巴,道:“走不動了。”
烏虎将她打橫抱了起來。吳茉兒不喜歡被人看見,要他換路,他便換了條人少的路。
見她一直沉默,烏虎沒話找話,“你跟他有做什麼?”
吳茉兒不想回答。
烏虎道:“你不說,以後不準出門。”
腳環套條鎖鍊,便是拴人的道具。
明白他有意放她玩耍,吳茉兒還是不爽,白了他一眼,道:“聊天。”
烏虎俯視着她,道:“聊的什麼?”
吳茉兒沒好氣地道:“你!”
烏虎笑道:“聊我有什麼意思?”
吳茉兒道:“是挺沒意思,打發時間罷了。”
烏虎的臉垮了下來,道:“你如此看我?”
吳茉兒煩躁地道:“實話你不愛聽,假話你信嗎?”
烏虎說不過,笑了聲,道:“你高興就好。”
吳茉兒回怼:“我不高興!”
烏虎道:“不高興便罷,我習慣了。”
他從未将她的情緒當回事。
吳茉兒往他腰上擰了一把,忿忿地道:“不準習慣!你要把我的态度放心上。我不高興你要哄,我高興你更要哄。”
“小潑皮!”烏虎吃痛,駐足,道:“你提要求,起碼态度要好。”
吳茉兒反駁,“我是小潑皮,哪來的好态度?”
“也是!”烏虎笑了起來,身體随之微微顫動,笑夠了,繼續行走,“邱四對你不錯。”
路上随處可見啃了一口扔掉的野果,一看便知是她幹的。整個寨子,沒幾人像她這般浪費。
“我漂亮!”知道他在試探,吳茉兒仰着臉理直氣壯,“别人對我好,很正常。我接受是這人的榮幸。”
“真狂妄!”
他已是她的裙下之臣,這話無可指摘。烏虎低頭看了看她,心頭像被鈎子勾住,另一頭牢牢攥在她手裡。他笑了笑,道:“吾甚幸。”
吳茉兒很煩,瞪了他一眼,“不準再講這話!”
她被迫和他一起生活,他的滿意,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烏虎道:“事實,你改不了。”
吳茉兒朝他豎起中指,道:“讨厭你!”
“嗯。”烏虎不置可否,“我的确招人厭。”
吳茉兒氣得想笑,哼了一聲,揶揄:“真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