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虎勾住她小指,道:“一言為定。”
但吳茉兒還是做噩夢,還是失禁。知道這事急不來,烏虎隻能提前喚她,叫她盡量主動解決。
配合着撒藥、吃藥以及連續的施針,耳朵和頭終于沒那麼痛了。但她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無人打擾,一個姿勢可以待一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語,連呼吸都安安靜靜,仿佛不存在。
烏虎摸着她的臉苦笑:“之前一直想看你笑,現在,連哭也不會了。”
放棄殺江子衍,是她幾天來唯一出現的高興表情,卻還是沒笑。
寨裡的人在唱《好漢歌》。這些山匪多是些苦出身,逼上梁山,要麼犯了事。山上娛樂活動很少,這些人掙了錢,要麼賭,要麼玩女人,精神世界匮乏。《好漢歌》朗朗上口,很快流行起來,到了人人傳唱的地步。
但吳茉兒聽不到。當然,她若能聽到,也沒心情吐槽這些人唱得難聽。
送安懷堯離去的第五天早,烏于氏登門,明面看望,實則讓吳茉兒做飯。
呂師爺總強調吳茉兒做飯做得好。她承認自己與其他幾個技不如人,但強調多了,各方難免施壓。她又不好解釋因由,不得已,隻能親自來請。
烏于氏笑容和氣,宛如彌勒,“弟妹啊,小虎說你病了,我本來不想麻煩你,隻是大家都說你菜做得好,大當家也惦記得慌。我實在做不來,隻能麻煩你,不然你教教我也行。”
吳茉兒無動于衷。
烏虎躊躇片刻,略尴尬地道:“大嫂,她失聰了。”
烏于氏愣住,發生了什麼,她也不好打聽,為表關心,說道:“夫妻嘛,床頭打架床位和。小虎是男人,力氣大,傷人也是無心,你别往心裡去。”
吳茉兒呆滞許久,反應過來,困惑地道:“你們說什麼?”
烏虎貼在她的耳邊,道:“大嫂想請你做菜。”
吳茉兒呆呆的,過了許久,吐出兩字:“給錢。”
烏于氏沒有錢。雖然在女人堆裡,她很有地位,但經濟大權掌握在丈夫手中。為掩飾窘迫,烏于氏道:“弟妹你是不是太見外了?”
但烏虎很高興。這是除叫他放了安懷堯、拿他洩欲外,這麼多天,她第一次提要求。雖然她甩臉子使性子,看起來很兇,但比起現在,更像活生生的人。
烏虎附在她的耳邊,道:“給,你要多少?”
烏于氏讪讪地道:“你也太慣着她了。”
烏虎當她的話是耳旁風,為讨吳茉兒歡心,拿出個銀锞放進首飾匣裡,問道:“夠不夠?”
吳茉兒不予理會。他又放了一個。
烏于氏探頭看了看她的首飾匣,金光閃閃,着實叫人羨慕。她酸了,道:“自家做活要錢,也太不像話了。”
吳茉兒聽不到,但見烏于氏的臉色不友善,說道:“我要。”
烏虎又放了個銀锞。
吳茉兒起急,“我要!”
看态度,不是在要錢。
烏于氏很困惑,問道:“你要什麼?”
烏虎發現,她不想與人相處,就會借這事趕人。他不能說得太直接,客套道:“大嫂,她要睡,改天。”
烏于氏明白過來,道:“既如此,我就不打擾了。”
烏虎将吳茉兒抱回床上。她縮坐在牆角,道:“她罵我。”
烏虎道:“她沒有罵你。”
吳茉兒道:“她心裡罵我。”
烏虎無言以對。
吳茉兒又失禁了,這次她是故意的。發現隻要失禁,烏虎就沒心思動她,她開始随心所欲。當然,次數不能太多,否則被發現,絕對吃不了兜着走。
烏虎小心翼翼卷起毯子,道:“你怎麼連大嫂也害怕?”
吳茉兒沉默不言。
原本空曠的院裡扯了三根繩,晾着五六張毯子和她的衣服。
趁着天氣好,烏虎燒水給她洗頭。她耳朵不能進水,他便找了張矮椅,放在太陽底下,叫她靠着椅背仰頭堵住耳朵,親自給她洗了。
烏虎喜歡她的頭發,又黑又多,柔亮順滑,仿佛錦緞。他沒給女子洗過頭,有點手忙腳亂,挂了吳茉兒一頭皂角渣滓,不得不手動清除。洗完,他給她擦了擦,叫她在太陽下晾幹。
之後,烏虎提了兩桶水,将毯子沖洗幹淨再晾曬。好在是毛皮,清理起來比較容易。
頭發幹得有點慢。吳茉兒披散着,坐在椅上,盯着腳趾發愣。烏虎後來給她染了三次,指甲越來越紅。
鹦鹉提了出來,放在地上,和她一起曬太陽。吳茉兒回過神,小聲嘟哝:“Fuck you。”
鹦鹉跟着道:“Fuck you!Fuck you!”
烏虎很納悶,湊過來道:“這話何意?”
吳茉兒愣了會兒,道:“吃飯。”
每次她給鹦鹉喂食,都會說這話,邏輯說得通。
“有趣。”烏虎笑了笑,道:“餓嗎?”
吳茉兒擡頭,呆呆地看着他,道:“我不跑了。”
想離開,除非烏虎主動放棄,要麼借助更強的力量。但,離開了又怎樣。她名聲已毀,耳也聾了,夜夜噩夢,一害怕就失禁。所謂的出路,沒準不如現狀。
吳茉兒道:“我吃飯。”
烏虎拿了個小火爐,放在屋檐下。除了熬藥,有時煮些湯湯水水。他煮了些芥菜小米粥,又去大寨拿了炒菜和餅。
兔肉柴,蕨菜苦,餅裡堿面沒調勻。
吳茉兒吃一口吐一口,吐槽:“難吃。”
烏虎嘗了嘗,道:“還行。”
信息閉塞的時代,凡謀求生計的技藝,基本傳男不傳女。山上女人大多出身貧家,見識短淺,又無學習機會,隻是将飯菜做熟,稍複雜點的便不會了,因此經常翻車。不過山匪大多不挑食,隻要不太難吃,吃飽就行,有肉更好。
吳茉兒本就胃口不佳,這下更沒心情,隻喝了粥,喝完躺回床上。現在的她,烏虎不抱着,連房門都不出。